李承乾目光冷峻如霜,逐一审视着殿下那整齐排列的大臣们。
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些臣子们表面上恭恭敬敬,可内心深处早就不痛快至极了。
可他心意已决,此事势在必行。
回想过往,每当边疆战事吃紧,这些大臣们总是毫不犹豫地提议征调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奔赴前线。
那些年轻的生命,有的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少年,有的甚至新婚不久,却被迫离开温暖的家乡,奔赴那生死未卜的战场,用鲜血和生命扞卫大唐的疆土。
而与此同时,这些大臣们却稳坐后方,在太平岁月里,忙着给自己树碑立传,将前线将士们用生命换来的荣耀,毫不客气地揽入怀中,大肆歌功颂德,把自己吹嘘成了国家的大功臣。
李承乾想到此处,心中的怒火便抑制不住地往上蹿。
凭什么?在这乾武一朝,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做到高枕无忧,哪怕是他这个大唐天子,也不敢有丝毫丝毫懈怠。
“看来诸位爱卿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要派哪位孩子出使吧?”
李承乾打破了沉默,“那朕就在这里给诸位爱卿做决定了,家家户户都要派出一个你们的孩子,组成大唐赴天竺使团。”
他微微向后靠了靠,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不紧不慢地从每一位大臣的脸上一一扫过,不放过他们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各位爱卿的家庭状况,朕都了如指掌,不要想着可以蒙混过关。”
他的语气愈发冰冷,这道旨意绝无更改的可能。
“使团出使的时候,朕会亲自去核对人数,别想着用百姓家的孩子代替你们的孩子,朕的锦衣卫,可都紧紧盯着你们呢。”
他的眼神中闪过寒芒,那是警告的意味,让人不寒而栗,“家中没有子嗣或者仅有一独苗的,无需参与此次使团。”
说完,他靠向椅背,目光再次缓缓扫过群臣,“诸位爱卿还有事吗?没事的话,今天的朝会就到这里吧。”
殿内一片死寂,大臣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率先开口,生怕说错一句话,触怒了龙颜。
李承乾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随后站起身来,衣袂飘飘,朝着殿外走去。
他这一走,原本安静得落针可闻的太极殿,瞬间像炸开了锅。
“坏了!我家就两个孩子!从小到大,那可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从没吃过什么苦,这要是选出一个出使天竺,估计都不太行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一位大臣,身形微微颤抖,哭丧着脸,声音无奈至极,双手不停地揉搓着衣角。
“是啊,我家也就两个孩子,这天竺远在千里之外,一路上山高水长,气候多变,还可能遭遇各种未知的危险,他们这种没吃过苦的,又怎么能走得到啊?”
旁边一位中年大臣附和道,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脸上担忧无比,不停地摇头。
一时之间,整个太极殿内全是此起彼伏的抱怨之声,声声入耳,皆是对自家孩子的心疼不舍。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将整个朝堂都笼罩其中,让人感到烦躁。
李炜静静地站在一旁,原本平静的脸上,此刻也渐渐泛起了一丝不悦。
他听着这些大臣们的抱怨,眉头逐渐皱成了一个疙瘩,心中的怒火也在一点点往上冒。
“都给老夫住嘴!”
他突然一声大喝,李炜毕竟是户部尚书,多年在官场摸爬滚打,虽不是百官之首,可那日积月累的威严还是在的。
这一嗓子喊出去,原本喧闹得如同菜市场般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他。
“诸位啊,我等都是朝廷命官,享受着朝廷的俸禄,肩负着天下的重任。我大唐如今如此富强昌盛,百姓安居乐业,离不开诸位的努力,可是我等,难道就要躺在过去的功劳簿上,安享一辈子吗?”
李炜目光炯炯,言辞恳切,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踱步,目光从每一个大臣的脸上扫过,试图唤醒他们的责任感,
“难道我们的子孙后代,也要一直躺在功劳簿上,坐享其成吃一辈子吗?那我大唐的江山社稷,又能让我们这些后世儿孙安逸享用多少年呢?一百年?还是两百年?”
“老夫觉得陛下说的对,打仗难道只让老百姓的孩子去冲锋陷阵吗?我们的孩子就可以置身事外吗?”
李炜的声音愈发激昂,他的脸上泛起一丝潮红,显然是情绪激动所致。
“只是出使天竺而已,诸位就已经心疼得不行,若真当我大唐面临生死存亡之际,那诸位的孩子难道还要躲在家里,安然享福吗?”
李炜说到此处,脸色愈发阴沉,目光中痛心无比,他看着这些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大臣,此刻却为了自家孩子的一点苦头而如此失态,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悲凉。
“李尚书这话说的有失偏颇。”
这时,刑部尚书唐临站了出来,他身材修长,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我们这一辈子,为了大唐,南征北战,东奔西走,吃的苦够多了,让后代享享福,也无可厚非。”
他微微顿了顿,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可若真如李尚书所言,在我大唐生死存亡之际,哼,我想,诸位应该没有一个孬种吧?我等必带上子嗣,与我大唐,共存亡!”
他的声音慷慨激昂。
“对!唐尚书说的对!若真有那时候,我等誓与大唐共存亡!”
其他大臣纷纷附和,一时间,群情激愤,众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然。
他们挥舞着手臂,声音响亮,仿佛已经做好了为国家献身的准备。
李玮听着他们的话,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落寞。
他看着这些平日里一同共事的同僚,心中五味杂陈,本以为自己的一番话能让大家有所触动,可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回应。
他又不知道该如何改变这一切。
说着说着,唐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直直地看向李炜,脸上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李尚书,在下没记错的话,你家中仅有一独子吧?”
他微微眯起眼睛,语气中多了几分质疑,“按照陛下的圣谕,李尚书家的孩子好像不用出使天竺?”他的眼神中透着狡黠,仿佛在等待着李玮的回应。
听到唐临的话,众人先是一愣,随后一时间恍然大悟。
怪不得李炜这个老东西刚才说得那么大义凛然呢,原来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李炜身上,眼神里多了些复杂的东西,有怀疑,有不满,还有一丝嘲讽。
李玮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心中一阵苦涩,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此刻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