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吱嘎一声打开，一个怀抱胡茄的油腻男，身后跟着一个身子单薄的小姑娘。
小姑娘犹抱琵琶半遮面，含羞带怯的躲在油腻男身后。
油腻男则一脸谄媚的点头哈腰，“几位客官，要不要听几段我们姑娘新排练的小曲？”
这个时代没有多少娱乐活动，听曲说书便是其中最喜闻乐道的节目。
尤其在饭店这种地方，能进包房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
伺候的好，贵人开心，小费就够好好生活一阵子了。
十多岁的小姑娘，水灵灵的如同一枝将要开放的花骨朵。
如果入了哪位贵人的法眼，或养在府中做歌姬，或收房，若运气好，生下个一儿半女后被抬成妾室，后半辈子吃穿不愁，就算稳了。
比如唐由的生母方姨娘，据说就是唱曲的出身。
因为这件事情，还招过唐嫣的嘲笑。
所以，这看似父女的两人敲门而入时，别人还没什么表示，唐由就沉了脸子，挥着手赶人：“滚滚滚，别打扰我们吃饭！”
油腻男混迹茶坊酒肆，见过了形形色色的各类人等，当即又是一阵点头哈腰，“几位贵人慢用，小的这就滚！”
转身的刹那，他身后的女孩突然抬头回望了一眼。
唐由刚喝了一口茶，因为太过震惊，险些噎死。
手抚着前胸，连连咳嗽。
唐烨小口微张，满脸兴味，“有点儿意思！”
五爷唐济凡大手一拍桌子，“回来！”
油腻男麻溜转身，“好嘞，这位爷，您想听哪段儿？”
唐济凡以手点指着他身边的小姑娘，“这姑娘是你的女儿？”
油腻男打了个千儿，陪笑说道：“大爷说笑了，小人与她娘亲昔日有些情份……”
不待他说完就被唐济凡打断了，“勿需废话，你只答是还是不是。”
油腻男麻溜回道，“不是！”
唐济凡摸出两锭足有二十两的银子，精准无误地扔给油腻男。
“速速把卖身契拿来！”
男人用力捏着白花花的银锭，眼底一片精光，“是是是，小的马上去拿！”
油腻男名叫胡老四常年混迹茶楼酒肆，很有眼力劲儿。
一个照面儿就知道这些人不好惹，心肝肺吓得直突突。
一溜小跑往家赶，生怕晚了会被迁怒。
刚跑回家就听得脑子中有一道声音响起，“我来问，你来答，若敢撒谎，就炸掉你的脑子！”
胡老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神仙爷爷，小老儿一定有问必答，断不敢有半句谎言！”
“说一说那女孩儿的身世。”
在恐怖的未知力量面前，胡老四丝毫不敢隐瞒。
不管是自己知道的，还是听来的小道消息，全都秃噜了个干净。
原来，刚被他卖掉的小姑娘，名叫肖莉莉，今年十二岁，乃肖有财的第五房小妾生的女儿。
肖家突遭变故，肖有财的正妻带着几个好大儿，把家里带不走的东西全都变卖了。
其中就包括如肖莉莉这样不受待见的小姑娘。
妾室生的，生下她的姨娘还不在了。
如今，当家的肖有财死掉了，家庭突遭变故，与其好吃好喝的养她们好几年再赔上一副嫁妆，倒不如提早卖掉。
省心，省力，还能换一笔银钱。
胡老四，“仙人，我可是花了足足十两银子呢！”
以大夏朝的物价水平，十两已经不少了。
胡老四也不是烂好人，之所以花大价钱买下肖莉莉，也是因为肖莉莉的生母赛嫦娥以前是某一出名戏班子的台柱。
赛嫦娥是她的艺名，扮演嫦娥奔月打出了名声。
生母嗓子好长得漂亮，做女儿的也差不了。
好好调教几年，又是一个赛嫦娥，一棵摇钱树。
所以，若非看对方不好惹，胡老四是舍不得卖掉肖莉莉的。
胡老四，“赛嫦娥嗓音甜美，一曲歌喉如仙乐，连京城的贵公子们都为她倾倒，为她着迷。
据说，有位侯府贵公子不只为她一掷千金，还想娶回府里。”
当然，这种事情基本是不可能的。
三教九流中，戏子是最下贱的职业，登权贵的门都没资格，更不要说登堂入室了。
胡老四情绪紧张，说话没章程。
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生怕说的不够详细，被爆了头。
所幸，没被仙人训斥，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赛嫦娥是怎么死的？”
胡老四诚惶诚恐地磕一个头，“神仙大人，小人也只是听说的。”
其实民间，关于赛嫦娥有许多传闻。
有人说她被肖有财那个善妒的老婆折磨死了，有人说被肖有财玩儿够后发卖掉了。
还有一种传闻，赛嫦娥做了京城某位贵人的外室。
“何出此言？”
胡老四说道：“神仙啊，你有所不知。”
胡老四有个邻居，是个稳婆。
当初，赛嫦娥生孩子的时候就是她接生的。
“生的还是一对一模一样的姐妹花！”
姊妹花？
“你确定？”
胡老四，“刘婆子不会拿这种事儿胡说，错不了。”
哗啦，胡老四眼前出现一幅画，画上的美人儿手拿团扇，巧笑倩然。
乌漆点眸像是能吸人魂魄，自带魅惑。
胡老四用力揉了揉眼睛，“赛嫦娥！”
……
饭店包房中的几个人也是神色各异，肖莉莉贝齿咬着下唇，大眼睛中盛满各种不安。
唐由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五叔，“五叔，真要带她回京城啊？”
唐济凡脸色很是难看，“有何不可？”
唐由干笑两声，“五叔开心就好！”
唐由：……管不了，我也不想管。
麻麻呀，谁能想到，在这穷乡僻壤竟然能扒拉出一个与三妹妹唐嫣生的一模一样的小姑娘。
而且，这个小姑娘极大可能是唐嫣同父同母的孪生姊妹。
跟在五叔身边，回去京城，庆安侯府还不大乱的吗？
如果唐嫣是个假千金，真正的侯府三小姐又在哪里？
嫡母会怎么办？
嫡母的母族姜家还不得追着父亲打八条街啊！
姜家虽不如庆安侯府势大，但真若出了这种以假乱真，混淆侯府血脉的事情，祖父和老祖都不会站父亲这边的，还会请出家法。
又一想，如此相象的人虽然极其稀少，若没有真凭实据，父亲又死不承认，别人又能怎么办？
唐由思绪万千，表情也十分丰富。
时而纠结，时而舒畅，时而似笑非笑。
唐济凡伸手敲一下他的头，“省省吧，本来就傻，用脑过度就更傻了！”
查了这么久，他怎么可能没有证据呢？
说起来还要感谢方姨娘，也就是唐由的生母。
若非她牢骚满腹的碎碎念，唐济凡还不一定查到什么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