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黑鬃马停在泗州府衙门前,师殷殷提着剑从马上下来,快步上前叩响闭紧的大门。
可并没有人出来开门,而是从里面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别敲了,今日州府不办公!”
师殷殷双手抱臂站在门外,语气有些凌人,“我从别院过来见宁王,你也敢不开门吗?”
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后有动静,随即府门被打开,是一名衙吏。
衙吏谨慎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身穿圆领袍、竖起高发又手提着剑的女子,猜测着她的身份。
然而师殷殷没有理会,径自走了进去。
公堂里空无一人,前庭两侧的路站着的都是州府的官吏。
这名衙吏赶紧关好门,跟在她身后,“不知娘子是……”
师殷殷举着剑鞘示意他闭嘴,“你不必问,也别跟着了,我自己进去。”
她打发掉此人,独自往后院走去,看见有一支亲卫守在此处。
几名亲卫注意到了她,十分惊讶地上前行礼:“参见宁王妃,王妃为何会来此?”
“我找师应舟。”师殷殷环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弟弟的踪迹。
正当她想问的时候,亲卫垂首道:“师郎将在牢房外值守。”
郎将?师殷殷微微挑眉,想必是因为救了云清婉吧,升了个五品,也算合适。
她抬眼问道:“牢房在何处?”
“卑职带王妃过去。”
这确实是师殷殷第一次来泗州府衙,上一世她是在别院里一直待着。
亲卫带着她穿过两处院落,才到达关押罪犯的牢房。
师殷殷不禁轻笑,这小小泗州府衙,还挺宽敞。
“阿姐!”师应舟远远地就认出了师殷殷的身影,快步向她走来,却看见她只身一人,也没带着周巧,便皱起了眉头,“阿姐怎么自己来了,也没个人跟着!”
师殷殷举着剑柄敲了敲他的肩膀,“怎么,升了个小官,便开始教训起姐姐来了?”
师应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那还不是因为阿姐的……”
他想说是因为师殷殷的提醒,才去救了郡主,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师殷殷一道凌厉的眼神堵了回去。
师殷殷低声说道:“你也不小了,该知道祸从口出。”
显然师应舟是反应过来了,不然也不会自觉地闭上嘴,他低着头不敢回话,像以前在家里做错了事,被姐姐教训。
“行了,我是来问你话的。”师殷殷垂眼环顾了一下四周,仍压低着声音,“你什么时候开始和秦家二郎亲近的?”
师应舟思考了片刻,很认真地回道:“应该是今年的万国比武大会。”
于是他将秦衷的马被动了手脚之事告知了师殷殷。
师殷殷有些惊讶,她怎么一点都没听说这件事?唯一的原因就是秦家压根就没追查。
看来秦家确实沉得住气。
在师殷殷走神之时,师应舟犹豫着又将她杀死的那些刺客的事告知。
“阿姐,刺杀你的人是一群死士。”
师殷殷震惊地抬头看他。
“昨夜仵作验了尸,发现他们体内都有剧毒,只是他们死的早,毒还没有发作,所以不验尸根本看不出来端倪。”
师应舟神色凝重,眼中透着怒火,“这种毒大概一个时辰就会发作,所以即便活捉了他们,还不等到达府衙,他们就会死在路上。”
不对……师殷殷微微眯起了眼,“谁提议你验尸的?”
师应舟回道:“正是秦二郎。”
她这才反应过来昨夜他们二人一起从底层船舱上来,应当就是发现了不对劲。
上一世里,因云清婉的死,皇帝将该案全权交与云如琢彻查,而云如璟和云如玧二人于别院伴驾。
所以云如琢完美地将此事揭了过去,直到最后落狱才自述出来,她也是现在才知道他们对自己动了杀心。
可以云如璟的性子,不让他查,他就当真没有查吗?他那个时候当真不知道这群人有问题吗?
师殷殷沉默了许久,师应舟当她是太过气愤,便抬手搭在她的肩上,安慰道:“阿姐你放心,殿下一定会查清楚的!”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师殷殷瞬间变了脸色。
看着姐姐这样凶狠的表情,师应舟心中有些害怕,他支支吾吾道:“阿、阿姐……殿下就在……就在牢房里呢,你要不要……”
去看看……
他又没说完话,就愣在原地目送着师殷殷走了进去。
这里都是亲卫在把守,所以没有人拦她。
她一路畅通无阻,在最里间的牢房找到了云如璟,章辽正与他一起。
“殷殷,你怎么来这儿了?”云如璟猜到她会来府衙,却没想到她直接就进到牢房。
他上前揽着师殷殷往门外走,“你出去等我片刻可好?”
虽师殷殷一进来就被云如璟推了出去,章辽也没能来得及跟她行礼,但他仍对着她的身影微微鞠了一躬。
师殷殷反手将云如璟拉到一个角落里,神情十分严肃,“我在外面看见阿舟了,他也告知了我那群死士的事,我来问你要一句实话。”
云如璟沉重地点头,他握紧了师殷殷的手,轻声道:“父皇命我带那个御史去盱眙查县令任雄,我打算让他带着千牛卫待在县衙,我去查那群刺客。”
师殷殷定定地望着他,“我也要去。”
云如璟眉间微微跳动,并不回话,似是不同意。
师殷殷也不让步,“我来是想与你同去的,但你也知道,我就是不来找你,也是自己能去的。”
他当然知道,所以只好无奈地抬手抚着她脸颊,“午后就走。”
“好。”师殷殷刚想先出去等他,又想起一件事,问道,“父皇让你去盱眙,那其他人呢?”
“盱眙县令若有问题,罗兴尧自然跑不了,所以命二哥留在府衙查他。”云如璟轻声回着,“至于六弟,让他跟着回别院。”
这个回答并不出乎她的意料,反而还证实了她心中的想法。
以她对这位皇帝了解而言,他待几个儿子还是相对一视同仁的,更何况云如玧的生母在世时也是四妃之一,所以也不会太厚此薄彼。
连续两世他都不让云如玧插手此案,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怀疑是云如玧安排的刺杀。
毕竟这场刺杀里,受害的云清婉和师殷殷分别是另两个儿子的人,那么剩下的云如玧自然就成为了受怀疑的对象。
这样一来,师殷殷更觉得云如琢冷血无情,或许他就是为了上演这场苦肉计才失手害死了自己的骨肉。
她并不打算留下来听他们的审问,只是在临走之前,贴着云如璟的耳鬓说道:“给我腾个人,我要找泠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