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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村长,父亲让小子备了点薄礼,还望笑纳。”

接过景长宁手上递过来的食盒,李村子随便就放在了茶桌上,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但是那刀宣纸递过去,他马上上手摸了摸第一张,然后就眼前一亮,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放到他背后的木架子上。

就是那支湖笔也多端详了几眼,不会看,但也知道必然是好东西,依旧小心翼翼放到宣纸的旁边。

放好后回转身,脸上都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五十出头的年纪做了二十多年的村长,识人无数,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当的,小老头,小小的个子,眼睛却是极其精明。

他热情招呼景长宁坐下:“请!请!”

给他倒了一杯茶,景长宁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很浓的陈茶入口有点丝滑,又有淡淡的橘子香味,在村子里已是很难得。

景长宁:“这茶不错,入口回甘,陈皮的香味也沁人心脾。”

村长诧异:“北方也喝陈皮茶?”

景长宁坦然:“以前任上有位岭南的官员,上值经常都会泡一杯陈皮茶,景某有幸得以品尝。”

说到官员,村长的眼睛发亮又眯了眯,看景长宁今天穿了一套普通质地的长衫,却是文质彬彬,举止文雅又谦恭有礼,试探一句:“看来公子以前也是有功名的。”

村里和县衙交接过来的只有简单的姓名、性别和人数,并不清楚犯人的具体情况,所以只能凭空猜测。

“在下是大庆二十三年的进士。”景长宁还谦虚地没有说出自己的科考名次,但是该知道的还是让他知道,毕竟以后出门打交道的主要还是他,官职没有了,功名被取消了,可是满腹经纶还在脑子里。

识文断字,在朝为官,总能让人高看一眼,历朝历代文人是最受人尊敬的,没必要故意隐瞒。

老村长听这么一说,虽然没有十分相信,但是言行举止都变得恭敬起来。

看到他茶杯空了,村长又给他倒了一杯,惹得旁边的李贤也对景长宁另眼看待,本来大喇喇坐下的屁股,都往前挪了挪。

再后来,看到门外陆续有人进来,两人倒是不再说什么,景长宁也轻轻笑过,这也是他为什么提早到的原因。

景长鸣家来的是两兄弟,景永坚带了景大庆,只有景永强是自己来的。

土地的契约都是拟好的,每家一份容不得他们更改,所以根本没必要讨论。

看他们都认识字,就让他们粗略地看了一下,然后签字画押。

带去看土地的时候,李村长没有出门,依然由各个屯的屯长带路。

出门前李村长特意叫儿媳妇给景长宁包了一包陈皮,还亲口交代他:“很多人到了岭南水土不服,口干、嗓子痒、咳嗽、胃口不开,每天喝上一泡就可以缓解,陈皮拿来炖汤也是极好的。”

景长宁很高兴的接过,还道了谢,出门就递给了大郎。

因为在家没事,两个小子吃饱饭也跟了过来,大郎作为景家长孙,他知道自己的责任很重,也想看看自己家能分到什么土地;而二郎跟来纯粹就是好奇心作祟。只是他们家一下来多五个人,也没有进门,一直在门口等着。

看村长热情客气地把人送出门,景长宁又相貌堂堂,而且有那么多人跟着,自然就起了点好奇心,再去看土地的时候,几个屯长都对景长宁毕恭毕敬。也想跟他套热乎,景长宁是有问必答,趁这次机会把家里这几个人介绍了一下,跟他们拉近关系,省得以后在村子里办点事都难。

马家屯的屯长还跟景长鸣两兄弟打听他们几家的情况,景长鸣都一一作答,至于亲疏关系,全都说是亲的。

本以为出了门会各自分开,再被带往自己的屯子方向,谁知道四个屯长一起,也让他们跟着一起走,去往的就是昨天秀水村的方向,而且这路越走越熟悉。

景永坚稍稍一打听,才知道村子里未经开垦的土地都在他家再往东的方向,说是几家的地都连在一起。

景长宁一路走,一路跟李贤话家常,趁机套了一些话。

李贤:“只要交足租子县衙是不管的,但是每旬都会来人清点一次人数,农忙时节也会来催一催,若是种不出来交不够租子还会处罚,严重的说是会送去农场,不过村子里还没有人过这样的处罚。”

景长宁:“日常不会有人盯着?”

李贤:“上面哪有那么多闲工夫?都丢给村子里了。就是村长要定期上去汇报,必须拿上你们上工的文书和表格,还要每一户的家主签名。”

景长宁稍稍松了口气,这种方式就是县里把权限下放给村子来管理,当起了甩手掌柜,那他们就好过多了。

粮食肯定要交够,然后跟村长屯长搞好关系,邻里之间不搞得鸡飞狗跳就行。

这种结果比原本他们想象的不知要好上多少,农闲的时候应该也可以做点自己的事。

分到的土地距离景永坚家有四五里,也是海边惯有的沙地,小北爷爷上去抓起一把土用手捏了捏,那土还有点湿润,可是用力捏后一放开就马上散了,一点粘性都没有。

他说:“这土种红薯土豆、萝卜还可以,是种不了水稻的。”

景长宁知道不妙,连忙问李贤:“不能种水稻?怎么我们签契约交的租子是稻谷呢?”

种萝卜青菜要交水稻,这不是坑人吗?其他人也吓了一跳,以为被人挖坑往里跳了。

李贤略显尴尬,但是也两手一摊:“县衙就只收稻谷,我们也没办法。”

旁边另外一个屯长也解释说:“流放的犯人签的都是一样的契约,村子里可没什么偏颇。

就算是租用土地的佃户,也没有往地主家送萝卜青菜的道理。”

景长宁听了稍稍悟出点门道来。

李贤好心说了一句:“土地租给了你们,你们尽管想办法多种多收,我们这里一年可以种水稻两造,但是产量并不高,刚刚你们签的每年每亩的租子是三百斤,产量也是往低了算的,并不算亏。

倒是建议你们种些杂七杂八的,如果勤快些,多种多收,收成也不比种水稻差,杂粮粗粮也可以解决自家的吃食,到时候卖了换成水稻交租就成。”

看他们沉默不语,除了景长宁外其他几家都思虑重重,丈量好土地后几个屯长也走了,临走前一个个对景长宁客客气气的,还让他有空过去喝酒。

面前是一片未经开垦的土地,不过杂草不多,也没什么大块石头,很平坦,开垦并不难。

交租的事景长宁也跟大家解释了一下,大家都明白意思,也知道契约不能更改,但还是担心入不敷出的问题。

还发愁种什么,再就是家家都是老少妇孺比较多,如何种得了那么多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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