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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郎君,您还是安寝吧……”木方低声劝道。

“我不累。”

安怀清定睛那对红烛,眸中光芒黯淡,宛若枯井般毫无生气。

木楞也跟着人附和,“郎君歇下吧,明日还要早起请安呢。”

而且……世女她,今晚不会过来了。

他们等到深夜,等来的却是三五几人。

她们声称整个将军府都悄声摸了个遍,也没找到世女。

郎君也跟着急得不行,听闻世女在正厅喝了不少酒,唯恐她醉倒在哪里,无人看守。

但他们又不能跟着一同出去找。

习俗规定,新婚之夜男子不能出去房间,说是不吉利。

焦急之下,郎君只得在房中来回踱步,又时不时地眺望院门口。

没多久,三五几人又回来了。

郎君以为找到世女,哪曾想,她们径直进了西厢房。

若说她们仅过去查看世女在否,也不该过去一个时辰了,还不出来。

答案不言而喻。

世女……宿在宋侧郎那儿了。

连他这种愚笨的人都能看出,郎君不可能不知,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安怀清不语,静静地望着那对红烛。

听说大婚红烛能燃彻夜,寓意新人长长久久。

但也只是说说,因为没有哪对妻夫能彻夜盯着蜡烛。

他想知道,传言是否为真?

也想知道,跟江篱能否长久……

“咚——咚!咚!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咚——咚!咚!咚!咚!”

更夫的锣鼓敲响,预示天亮了。

烛芯晃动几下,也在锣声落下之时彻底熄灭。

木方、木楞揉了揉彻夜未合的眼,提醒道:“郎君,五更天了。”

安怀清抬步梳妆台,缓缓坐下。

看着铜镜都能照出的苍白面庞,扯了扯唇角,涩声道:“梳妆。”

“是。”

安怀清忍了几次,也没能忍住,到底是扭头望向罗汉床。

大红色喜被除他坐过地方,它处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郎君……”木方瞧他双目泛红,脸色煞白,一肚子安慰的话哽在喉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安怀清闭了闭眼,重复道:“梳妆吧。”

有什么可伤心的。

大婚之前不就早有预料吗?

江篱从没掩藏过不喜欢他的事实。

是他自己一次又一次动心。

实则世女几次救他,都源于她是个温良之人。

换成任何一人,她都会救,从来都不是因为他……

“啪嗒!”

一滴泪水落在梳妆台上。

而后两滴、三滴、四滴……

安怀清呼吸急促,用力捂住胸口。

心,从来没像此刻一样疼过。

江篱到底有多讨厌他,宁愿在新婚夜背负宠侍灭夫的骂名,也不愿来他房中。

“少郎,别哭了,一会儿眼睛该肿了。”木方颤声提醒着。

木楞也把毛巾打湿递过去。

安怀清接过,擦拭着双眼。

可眼泪就像开了闸似的,怎么也擦不完。

“郎君……莫要哭了,是世女不懂您的好,您别伤心了。”

木方也打湿条毛巾,跟着一起擦。

安怀清自嘲地笑了笑,“哭过,就不会再哭了,我不是一向如此。”

自母亲和父亲去世,年幼的他都是靠着夜间无声哭泣过来的。

那时连哭都不能哭太久,他还得抓紧时间研究对付各个管事的对策。

呵……哪里有什么天选经商之人。

不过是他彻夜不眠的算计、和哭过又哭罢了。

“涂些脂粉吧,别让将军和家主看出端倪来。”

木方应声,“是。”

大岳国男子素来爱打扮自己,以此来讨女子欢心。

郎君自小不喜这些,也从未涂过。

哪怕昨日大婚,也是素着一张脸来的。

不想郎君第一次涂脂粉,并非为了讨好世女,而是帮世女掩盖宠侍灭夫的行径。

-

江篱起晚了。

原也不该晚的。

迷迷糊糊中,也不是三几来着,好像唤了她。

但她晨起脾气不大好,一脚把人踹走了,又继续睡了个回笼。

“啧!”江篱在正房门外扶额。

她怎么就醉成那样了?

还按照往常习惯进了西厢房!

幸好三四几人机灵,没叫宋玉贴上来,不然她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安怀清了。

“???”

有这样想法的下一刻,江篱内心震惊无比。

她不过是宿在西厢房偏间的小榻上,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安怀清的事……何来心虚?

而且不是决定婚后像朋友般相处、互不打扰吗?

真是的,她心虚个什么劲儿啊?

这样想着,江篱挺直腰杆,抬手就要敲门。

“吱丫。”房门应声而开。

安怀清经过江蓠,头微垂,掩饰脂粉也遮不住的红肿双眼,低声道:“世女。”

江篱歪着头瞅他,有点纳闷,“没睡好?”

眼睛都肿了……

三五、三六:“……”

她们第一次觉得,世女好像也不是很聪明啊。

这话还能问出口?

换位试想一下,自己心心念念嫁的人,大婚夜去了侧室房里,心中得是何滋味!

嘿呦喂,想想都替郎君心酸。

“睡的很好。”安怀清侧身躲过她的打量,向院门外走。

江篱快走几步,拦在他跟前,“你眼睛肿了……将军府的规矩没那么多,你要是不舒服就回去再睡会儿,我跟母亲说一声便可。”

“你……”

安怀清猛地抬起头,很想问江篱为何不来他房中?

可问了又能怎样?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又不能把人硬按到房里。

质问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换成,“既然世女醒来,我们也早些给母亲请安吧。”

“……唉?”

江篱看着匆匆而过的身影,心中有点不是滋味,却又说不好为什么。

甩了甩宿醉过后还有些昏沉的头,很快跟上前面的人。

前厅。

此刻江阿翁也在。

两人先行叩拜礼。

随后江篱端起托盘上的茶水,率先道:“阿翁,喝茶!”

江阿翁作势抿了一口,又望向另一侧。

安怀清学着江篱,也从下人托盘上接过一杯茶,递给江阿翁,“阿翁,请喝茶。”

“好!”

江阿翁一饮而尽,摆了下手。

一旁随从端着蒙红布的托盘上前。

“阿翁也没什么好东西,就将此物赠予你吧。”江阿翁笑了下,掀开托盘上的红布。

看到红布下的物件,安怀清瞳孔都跟着一颤。

“七彩琉璃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