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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砚深目眦尽裂,眼底深沉如渊。

他精神坠落,在渊底挣扎。

即使心知肚明这个答案不如人意,但他还是想问,内心乞求明徽能降下怜悯,即使是违心,告诉他,她关心他。

面色动容,霍砚深眼底渴望愈加强烈。

明徽平静审视,“不,分毫都没有。”

男人表情皲裂,默默凝视。

明徽似乎不甘心,又往他心头踩上一脚。

“不仅没有分毫,而且我最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威胁。”女人按住门把手不动,直勾勾盯着他,“我常常会悔恨自己当初的选择是你,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摆脱你。”

“你真的像恶鬼,一直抓住人不放。如果有机会,我宁愿选择从来都不认识你。”

一派冷冽端正的气势收敛,嘴角笑意荡然无存。

不伤感,铺天盖地的冷意。

明徽握紧拳,铁质把手被焐热,冷意传贯到全身,却无比爽透。

她微笑,气喘,观察他表情变化。

“还没听够?”

明徽舔唇。

薛泯被捕后,她内心焦躁,嘴角生疮,又痛又麻。

如今却只觉舒爽,开口便是冷箭,射穿他心脏。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你,无论是二十四岁之前,还是二十四岁之后,我都后悔。巴不得你从我人生中彻底消失。”

“出去。”

男人冷冷开口。

伤口隐隐作痛,是心脏扩张牵动、撕裂伤口。

洁白纱布氤氲丝丝鲜血。

明徽冷眼,转头离开。

身后,呼叫铃响起,医生护士手忙脚乱冲进门,急救声嘈杂。

文聪面色惊恐,被挡在门外。

“太太!”

明徽换下防护服,抬眸看他。

文聪哑然。

那种目光,是三九寒天冷到骨髓的温度。

“有事?”

“您……不该这样,霍总……”

明徽表情无波澜,怔怔看着他。

对方声音止住,半晌又道:“薛总在病房等您。”

“他回来了?”

“是……”

话音未落,明徽声音消失在走廊。

……

急匆匆到病房,明徽气没喘匀,瞥见背对她的身影。

朦胧中,男人轮廓被模糊,只看到一个黑影朝她奔来,又朝她伸出手。

“阿徽。”

脸颊被温热指腹一刮,才察觉泪意。

“薛泯哥!”

内心澎湃悸动,拥入他怀抱。

男人一惊,心怦然跳动。

“阿徽,让你担心了。”

薛泯声音依旧朗然,不过带些难以言说的疲倦。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太冲动了。”

明徽将脸埋在男人胸前,“薛泯哥,对不起。”

男人揉她头发,轻声安慰,“不怪你,是我自己的决定。”

明徽起身,薛泯胸前衬衫染湿,正是两只眼睛位置。

蔺霜哈哈大笑,“阿徽果真有作画天赋,眼泪也能作画。”

明徽恼怒,追她。

薛泯见她脸红扑扑,轻巧拽她胳膊拉到面前,用纸巾一点点沾眼泪。

“我听蔺霜说,你不配合医生治疗?”薛泯扶她胳膊,“为什么?因为是霍砚深请来的?”

明徽绷唇,“臭霜总告状。”

薛泯脸色一贯清润,从不对她发脾气,可如今看着却显黑沉。

尤其带几分狼狈,气势铺开。

“去治疗。”

文聪恰时敲门,“太太,文老先生和华西医生已在会议室等您。”

明徽心下懊恼,当时就该堵住文聪的嘴。

“我不去。”

她挣开薛泯钳制,转身坐下。

“为什么?”

“我不希望再和他有一丝牵扯。”

明徽态度坚决。

“你要放弃自己。”

薛泯绷紧脸,质问她。

明徽道:“原本有,但现在没有了。再见面时,我巴不得拉他一起下地狱给我闺女陪葬。可我发现,我的这种想法让你们受到我的牵连,所以我并不打算放弃自己。”

“可我也不打算再和霍砚深有丝毫牵扯。”

薛泯明了,“我明白了,你跟我来。”

他起身。

明徽紧随身后。

文聪埋头,跟在一旁。

会议室内,文启正拿病例分析。

一旁华西医生与美国专家正争辩。

门开,薛泯先进来。

明徽紧随其后。

她看到房内场景,下意识后退,又被文聪挡住。

“文叔叔。”

薛泯向前迈一步。

文启正戴金丝边眼镜,蓦一抬头,脸上笑容隐现。

“薛泯。”

他起身,薛泯向前一步握住他手,“好久不见。”

“是,阔别十余年,物是人非。”

文启正感慨。

明徽愣住,“你认识文叔叔?”

明徽与文启正也是在北城偶然见过一面,但薛泯似乎是和他十分熟悉。

“是,文叔叔与我外婆是旧识。”

薛泯笑容绽开。

“你外婆走后,就再没见过面了吧?”

“是。”

薛泯感慨,“前几日请文叔叔来,是想求您一件事。”

他看向明徽,“阿徽腹部受伤,尤其子宫,西医断定再难生育。我请您来就是为了她。”

明徽听完惊讶,忍不住问:“是你叫文叔叔来昆城?”

文聪也震惊,细细旁听。

文启正点头,“我前几日在西欧做巡诊,刚到伦敦就被这小子叫回,后来又接到霍总电话,没想到两人都是为你。”

“还有魏主任。”

薛泯介绍,“魏主任是魏泽天表哥,前几天接到我电话,最近才抽空来昆城。”

明徽打量。

魏主任与魏泽天眉眼确实相似。

她心下震骇,无措望向薛泯。

“你早就为我做好打算?”

薛泯声音温柔,“不算,只是不想让你在受苦。”

夜夜梦魇发作的痛苦,失去孩子的痛苦。

他都不想让她承受,恨不得亲自替代。

明徽垂目,薄荷味靠近,“现在可以治疗了吗?”

既没了霍砚深牵绊,明徽自然应下。

只是心理问题先搁置,最先要解决的是她腹部伤口。

文启正擅妇科,号脉出神入化。

曾经有人先用仪器做检查,再找其诊断,其口述病症与仪器所显示几乎无二,自此文启正名声更盛。

薛泯盯他脸色,手心激出冷汗。

文启正脸色绷紧。

“怎样?”

薛泯见他叹气,忙追问。

明徽拽他,示意别着急。

薛泯心急如焚,眼巴巴看他。

文启正摇头,“情况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