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赶到慎刑司的时候，田良娣已经死了，死状很惨。田良娣面色发紫，双目圆睁，舌头吐着，而且因为是窒息而死，田良娣临死前还失禁了。
太子第一眼没能认出面前的尸体是田良娣，等他认出尸体是谁来了，太子呆住了，他接受不了面前的现实。
厅堂里，就太子和皇后两个人在，还有田良娣这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您，”太子看着皇后呼吸困难，说不出话来。
皇后今晚对着太子，看着不像个母亲，反倒像是一个有些疯癫的陌生妇人。皇后的眼睛很亮，整个人都很亢奋。这样的皇后，让太子陌生，也让他心生惧意。
“福娘的死，不是……”
“本宫不在意福娘是怎么死的，”皇后打断了太子的话，“这个田氏该死，本宫就处置了她，太子你有意见？”
太子当然有意见！
“无凭无据，您怎么能杀了她？”太子刻意缓和了语气，让他的这句问话听起来不像是一句质问。
“一个为你生子的女人死了，”皇后看着太子，她说话的语气十分地尖锐，“你不为她伤心吗？田氏是个东西？撺掇你欺君，欺骗父母的贱婢！”
太子几乎无力站立了，但这一回他的有气无力，没办法唤起皇后的慈母心了。皇后看太子的目光冰冷，一副她已不在乎太子生死的模样。
太子手扶住了厅堂的墙壁，才站立住。
“还是江入秋进宫报的信，”皇后说：“赵凌云是不是劝过你？你为什么坚持要瞒着我与你父皇？我们难道还会害你的子嗣不成？！”
这是太子无法面对的问题。
太子要怎么说呢？
就像这会儿并肩躺在床上，江明月跟赵凌云说的那样，“殿下的心思不好明说，圣上接荣林王府的二少爷这些个宗室子入宫，对太子殿下的刺激很大吧？”
赵凌云就不明白了，“他要是不高兴圣上这么做，那他就跟圣上说啊，就冲他的身体，他当着圣上的面往地上一倒，圣上还能不顺着他？”
亲儿子跟收养的儿子，这到底是不一样的啊。
江明月：“太子殿下想的跟你不一样吧。”
赵凌云：“圣上是他亲爹啊，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我是不知道太子在想些什么，我在东宫劝他劝的，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太子就只说迟了，他根本不动弹啊。”
“明月你说，要是福娘这次带着小皇孙一尸两命了，太子要怎么办？”赵凌云搂着江明月，小声说：“他是不是要在圣上面前以死谢罪？也不对，圣上不会让他死，他是不是就仗着这个，所以他才敢这么干？”
江明月：“太子殿下已经如此小心了，消息还是走漏了，可见太子之前要瞒着圣上和皇后娘娘，他也没做错。”
赵凌云嘟囔：“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福娘生产的那个院子都被太子看死了，请葛鲁卿也是刘宝去请的，这消息是怎么走漏的呢？”
总不能刘宝是哪个宗亲的眼线吧？
江明月：“不知道。”
江明月也没想出来，福娘生产的消息是怎么从东宫走漏的。
赵凌云：“会不会是赵假仙儿？”
哪怕江明月恨不得赵凌霄死，她也说服不了自己，把这事算在赵凌霄的头上，赵凌霄没这个机会啊。他要有办法把手伸到东宫去，那直接杀了太子不就完了？
比起东盛帝为国隐忍，赵凌霄很多时候都是一个赌徒，太子死了，对他百利而无一害，赵凌云要有机会，他一定杀了太子。
“要是世子，福娘未生产的时候，他就可以杀死福娘，何必要等到福娘生产？”江明月跟赵凌云说：“这事跟赵凌霄无关。”
赵凌云叹一口气。
江明月能听出来，赵凌云这会儿很失望。
“就一个对手，这是好事，”赵凌云跟江明月解释自己的失望：“现在弄得都不知道对手是谁，放眼望过去，家里有小孩的宗亲都像是凶手，这要怎么搞？”
总不能让东盛帝再挥一回屠刀，把赵氏宗亲们都杀死吧？东盛帝敢干，赵凌云不敢这么想。
“小皇孙身体不好，”江明月小声说：“已经入宫的宗室子，圣上还会留着他们，不会送他们出宫的。”
就跟太子的情况一样，在不能确保小皇孙能顺利长大成人的情况下，东盛帝就一定会备着候选之人的。
“那几个小孩在宫里，日子也不好过，”赵凌云撇嘴道：“你说这折腾的，最后还不知道能得到些什么呢。”
宁氏皇后不会喜欢赵凌阙这几个宗室子，所以可想而知，这几个小孩在宫里的日子不会好过，但想着最后可能得到整个天下，现在受的这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有预感，”江明月跟赵凌云说：“这次派出杀手的人，可能找不出来。”
光看前世里福娘和小皇孙消失得悄无声息，就能知道，这事就是个无头案，最后可能会牵扯到很多人，但真相查不出来。
赵凌云：“查不出来？金寿这么废物呢？”
江明月：“有些事，金大统领也管不了的。你觉着太子殿下为福娘惋惜过吗？”
赵凌云被江明月问愣住了，他努力回想一下太子当时的表现，跟江明月说：“太子自己都要晕了，他还怎么惋惜福娘？”
江明月：“那他什么话都没说了？”
赵凌云又想了想，说：“还别说，太子还真没就福娘说过话。哎，他这是什么意思？看不上这姑娘，他睡这姑娘一回干什么？”
赵大老爷这话，江明月接不住，她哪知道太子跟福娘是怎么回事啊。可能就是一时兴起的事，这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赵凌云呼了一口气，他到这会儿听江明月说了，他才蓦地反应过来，太子从头到尾还真没关心过福娘，这位最后晕过去，也是为了小皇孙晕的。
太子的形象在赵凌云的认知里，又崩坏了一回。说好的正人君子呢？说好的爱民如子呢？连替自己生儿子的女人你都不在乎，你爱谁，你能是什么君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