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腾老师的黄金竖瞳微微收缩，法伦感觉有团炙热的视线正沿着脊椎向上爬。
讲台上传来粉笔折断的脆响，女教师垂眸将断成两截的粉笔抛进废料篓，袖口露出的银鳞在日光下一闪而逝。
\"今天讲炼金术中的元素萃取。\"她懒洋洋地敲了敲黑板，粉笔灰簌簌落进领口，\"把《基础炼金术》翻到第33页，三分钟内完成冰晶草与赤焰砂的融合反应——法伦，去仓库搬材料。\"
少年如蒙大赦地冲向储物柜，背后却传来一声轻笑：\"灵魂震荡残留的波纹真漂亮啊......\"
他差点绊倒。
当泛着霜雾的冰晶草被分发到每个人桌前时，胡腾老师正倚着窗台打哈欠。
初夏的阳光将她影子拉长投在地面，那团黑影的轮廓分明是双展开的龙翼。前排的温蒂揉了揉眼睛，黑影又变回了慵懒的人形。
\"冰晶草碾碎至直径0.3毫米的颗粒。\"胡腾指尖燃起幽蓝火焰，炼金釜内的赤焰砂瞬间沸腾，\"注意观察颜色变化，当赤焰砂呈现樱桃红时......\"
\"砰！\"
欧成桌上的炼金釜炸开一团黑烟，少年顶着焦黑的刘海举手：\"老师，为什么我的混合物变成沥青了？\"
\"赤焰砂过量三克。\"胡腾甚至没抬头，金瞳倒映着杂志页面，\"下课后把《元素配比表》抄五遍。\"
法伦屏息凝视自己的炼金釜。
增强的灵魂力让每粒赤焰砂的跃动都清晰可辨，他鬼使神差地探出精神触须——
冰晶碎末突然悬浮在空中，如同被牵引的尘埃。
\"喂！\"欧成戳了戳他手肘，\"你的冰晶草在发光！\"
莹蓝光点顺着法伦指尖流淌，赤焰砂的躁动奇迹般平息。
炼金釜内腾起彩虹色雾霭，一枚剔透的六棱晶体正在成形。
\"元素共鸣......\"胡腾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龙类竖瞳几乎贴到晶体表面，\"一年级生用基础材料催化出雪焰晶？\"
全班哗然。
法伦突然闻到焦糊味——女教师手中的杂志被自己指尖漏出的火炎烧穿了洞。
\"咳，做得不错。\"胡腾用鞋跟碾灭地板的火星，袖口甩出团银雾罩住炼金釜，\"但冰晶草预处理不合格，课后留下加练。\"
法伦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位一向不喜欢上班的胡腾老师居然还会留堂？
当教室只剩两人时，淡淡的威压如潮水漫过空气。
胡腾的指甲已化作漆黑利爪，正轻轻叩击那枚法伦课上炼出来的雪焰晶：\"灵魂蕴养液的味道，澪的手笔？\"
法伦后背紧贴椅背，看着老师发梢窜出火星：\"我这不算是私服药物吧？\"
阿瓦隆学院对于药物管理还是有着一定的规章制度的，但一般只要不是太出面，学院也不会管。
\"我讨厌麻烦的书面报告，下次做好隐藏的手段吧。\"女教师舔了舔尖牙，炼金釜突然被捏成银饼，\"但下次再让我闻到这么香的灵魂......\"
玻璃窗映出她瞳孔里翻滚的熔岩，法伦的冷汗浸透了衣领。
他好像知道了这位老师是什么了......
\"中午给我带十盒教职工食堂的蜜汁烤肋排。\"胡腾甩给他一张皱巴巴的优惠券，\"现在滚吧。\"
少年狂奔出教室的刹那，隐约听见龙吟般的嘟囔：\"人类幼崽怎么比龙蛋还难带......\"
暮色浸透回廊时，法伦叩响了千代寝室的樟子门。
推门瞬间，三味线的余韵混着线香扑面而来——六叠大小的和室内，纸灯笼透出暖黄光晕，将浮世绘屏风上的仙鹤映得影影绰绰。
法伦称奇，没想到千代居然把学院的宿舍改造成了这么个样子，果然有钱就是不一样。
\"打扰了。\"法伦的靴尖悬在玄关处，盯着榻榻米上蜿蜒的金漆云纹不敢落脚。
千代从衣桁后转出身来，黑色长发散在素白浴衣上：\"直接进来呀。\"
和平日的千代完全不一样，法伦也是第一次见到闺中少女的这副模样。
她赤足踩过织锦坐垫，腰间垂落的紫藤花穗扫过矮几边缘，\"之前在帝都买的明前茶，要试试吗？\"
少年有些僵硬地跪坐在蒲团上，闺中的香气萦绕在法伦的鼻翼，看着少女后颈在俯身斟茶时露出的珍珠般光泽。
茶盏推来的刹那，他险些碰翻盛着灵魂蕴养液的琉璃瓶。
\"这是能提升灵魂力的秘药。\"法伦将准备好的瓷碗摆上矮几，月见草汁在碗底荡出星环状的涟漪，\"但过程可能会......\"
\"像被雷兽的爪子挠过脊椎？\"千代挽起袖管露出已经来到小臂狰狞的疤痕，\"鬼化发作可比这痛多了。\"
法伦捏着滴管的手顿了顿。
冰蓝液体坠入草汁的瞬间，雾气凝成的银河悬停在两人鼻尖之间。
\"其实你可以拒绝。\"他盯着碗中旋转的光斑，\"毕竟提升灵力也有可能会加快鬼化的速度。\"
茶匙\"叮\"地敲在盏沿。
千代忽然倾身逼近，浴衣领口漏出的椿花香染红了少年耳尖：\"法伦，你在不是吗？\"
她睫毛在银河雾霭中扑簌如蝶，\"你抖得比我们第一次对剑的时候还要厉害呢。\"
\"谁、谁抖了！\"法伦梗着脖子把药碗塞过去，感觉脸颊有些烫，\"赶紧喝，放久了效果会......喂！\"
少女仰颈饮尽药汁的弧度像饮下一柄刀。
毫不犹豫的。
蓝光顺着喉管漫开的刹那，矮几上的茶具突然震颤着浮空，屏风里的仙鹤仿佛都在发出凄厉啼鸣！
\"果然......\"法伦凝气聚神。
黑雾从千代后背窜出，血色纹路顺着脖颈爬上面颊。
\"福尔图娜！\"
圣光撕开瘴气的瞬间，披着月纱的命运女神虚影抚上少女额头。
千代浴衣下鼓动的鬼爪骤然僵直，獠牙在净化之力中化作青烟消散。
\"为什么......不害怕？\"法伦喘着气半跪在结界边缘，看着逐渐恢复清明的瞳孔。
千代攥住他颤抖的指尖按在自己心口，尚未平复的鬼纹在肌肤下灼灼跳动：\"因为你说过——\"她染着雾气的眸子弯成新月，\"你会保护我的。\"
瓷碗\"咔嗒\"倒在织锦坐垫上，银河雾气裹住两人交叠的衣角。
法伦手忙脚乱去捡滚落的滴管时，忽然发现女神虚影正托腮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接下来就是缓慢吸收的过程了，你乖乖躺好。”
等到千代躺入被窝之时，少年仿佛夺门而逃的背影惊飞了檐角风铃，却没看见屏风后那件叠得工整的校服外套——正是他前日曾披在肩头的那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