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内监办案,哪里需要证据?
别说古代,哪怕现代,也只有刑事案件追求“无罪推定”,政治案件和民事案件都是“疑罪从有”。
刺王杀驾的大案,杨昶毫无心理负担,打定主意先抓后审。
“奉劝太子放下兵器,随下官回内监,慢慢把话说清楚。”
“毫无证据,就敢动一国储君。真不知这天下,姓楚还是姓杨。”
说话间,楚铖战意释放,整个毅英殿内,都笼罩在太子的威压之下。
众死士收到信号,也纷纷亮出兵刃,摆出一副誓不让姚、杨靠近半步的打算。
“本官倒要看看,谁敢动手。”
杨昶说罢,旁若无人地向太子走去,姚倩淑则与之并肩而行。
孰料,身前又窜来一人,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不是别人,正是萧麦。
杨昶暗道:“怎么又是你?”
萧麦背对二人,直面太子:“且慢,在下还有几句话说。”
“你闭嘴!”
楚铖急得赶紧骂道,生怕萧麦再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
可萧麦才不管这些。
“姚前辈,以戚姑娘的武功,刺杀皇帝,有几成胜算?”
姚倩淑瞥了一眼杨昶:“最多三成。”
萧麦道:“这就对了。我记得墨羽尘曾提过,机关乐器,能够增强音波功的威力。”
“是的。”
“那太子有无可能,为戚弦庭准备过一把特制乐器?”
姚倩淑顿觉眼前一亮:“太子选中幻音阁,必然对音波功很有了解。造一把特制铁筝送给戚弦庭,完全有可能。”
“太子殿下,你一直强调,昶公是无凭无据抓人。可若在东宫,搜出这把铁筝,就不算无凭无据了吧?”
楚铖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本宫岂容尔等,肆意栽赃?”
“昶公,时辰还早,不妨先命内监高手,将东宫彻底搜查一遍,找到铁筝再抓人。”
杨昶道:“有这个必要吗?”
萧麦道:“无凭无据抓人,东宫死士就是尽忠职守;铁证如山抓人,东宫死士就是胁从谋逆。后者,可是要夷三族的。”
众死士闻言,气息陡然间一变。
人,拥有坚定的信念,才能一往无前地闯下去。
纵然面前是两大绝世高手,但众死士并不畏惧与之一战——保护太子,是自己的职责所在。
可是,太子的谋逆之罪一旦被坐实,那他就不是太子,而是乱臣贼子。
以朝廷的实力,诛灭乱臣贼子是手到擒来。
届时,自己不但要死,还会连累三族,带着乱臣贼子的骂名死去。这当真值得吗?
楚铖察觉到气场的变化,意识到不能再等了。
人往往想得越多越动摇,让他没时间思考,脑袋空空才好控制。
于是,趁着恩义还在,楚铖怒吼道:“本宫养士二十年,正待诸位效死节之日。速速诛杀三人,罪名——谋害太子!”
“杀!”
“杀!杀!杀!”
楚铖一声大喊,众死士山呼海啸,随即如潮水般涌上前来。
萧麦闻声,立即退到二人身后。
“小子,嘴皮子耍再溜,最后还得靠实力说话。”
姚倩淑前半句话还带点游戏意味,后半句就已经非常认真了。
因为众死士已杀至近前,跟姚倩淑、杨昶展开了近战。
姚倩淑的兵器,是一把寒光凛冽,削铁如泥的三尺长剑。
杨昶则是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银色的细软剑。
这把剑很细,仅有成年男子的食指那么宽。
质地很软,不但可以盘在腰间,甚至可以缠在腕上、手指上。
剑身很长,八尺有余,相当于杨昶的身高。
如此奇门兵器,稍不留意就会伤及自身,非天资聪颖的绝世高手不可使用。
杨昶挥舞细软剑时的熟练程度,简直超过“如臂使指”,到了“随心所欲”的程度。
当他防守时,细软剑会化作周旋自身的银龙,抵挡四面八方的刀光剑影。
当他攻击时,细软剑会突然“毒蛇吐信”,嗖地一下弹射出去,变得直如钢枪,精准刺击敌人要害,防不胜防。
由于周遭的声音太杂太乱,萧麦也听不出双方之间都施展了哪些招式。
只知众死士多用长兵器,如长枪、戈戟、偃月刀之类,少数几个配备了弹弓和弓弩。
他从口袋里掏出飞蝗石,朝弹弓手和弓弩手丢去。
第一次还真打翻了一个弹弓手,但后面对方开始走位,自己就打不中了。
但也不亏,场上到处都是死士,一手天女散花丢出去,总能击中几个人。
只是,在场众人,尽是战意全开,内功充盈于筋骨皮肉之间,形成了一层强劲的防御。
萧麦的飞蝗石打不死人。
反倒是挨打多了,注意到了在旁捣乱的萧麦。
死士中有一人,名唤武星魂,号称“雪岭剑客”。
他幼时在北峰雪岭练剑悟道,常身着单衣,在大雪纷飞中,以天为师,锤炼快如风雪的剑法。
武艺大成后,连挑三千里雪山,九峰十八派的正道高手尽数败于他的剑下。
整个北峰的绿林势力,更是被他一人扫荡一空。
东宫得知此人的存在后,不远万里前去邀请,承诺奉其为上宾。
武星魂并不贪图高官厚禄,但听闻京城强者云集、高手辈出,是个钻研武道,锤炼剑法的好地方,于是欣然前往。
来到东宫,已有五年光阴。
这五年来,武星魂丝毫不为京城的富贵浮云遮眼,只醉心于两件事:锤炼剑法,挑战强者,剑术愈发臻于化境。
今日有幸,与杨昶、姚倩淑这样的绝世高手过招,武星魂单是想想就已经血脉贲张。
他的家人,都在万里之外,夷三族的旨令,也根本进不了雪岭。
所以,武星魂可以毫无挂碍,拼尽自己最后一段生命,去享受这场与至强高手的生死对决。
然而,真打起来后,武星魂尴尬地发现,自己根本近不了姚倩淑的身。
同受供奉的诸位袍泽,凭借长枪,还能跟姚倩淑过过招。
自己攥着三尺长剑,连战圈都进不了,只能在外围观望游走。
饶是如此,姚倩淑的威压与恐怖,还是令他胆战心惊。
光是用双眼,捕捉姚倩淑的剑招,就足以耗费他的全部心力。
姚倩淑每次出手,都能让他产生一种全身血液炸开的感觉。
别说上去跟姚倩淑实战,单是生出过招念头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败得彻彻底底。
打不过姚倩淑,那打一下杨昶?
好家伙,比姚倩淑更可怕。
只一眼,就能让他全身血液冻结,脑海中生出挥之不去的疑惑:“他究竟是怎么练成的?”
姚倩淑的招式虽然厉害,但仍在武星魂的理解范围内。
武星魂自忖,假设自己长生不老,那么再苦练个七八十年,估计也能达到姚倩淑的境界。
杨昶的武功,就完全超出武星魂对剑道的理解了。
他不知道,杨昶究竟是如何运转真气,调动肌肉,才能施展那般超凡脱俗,震古烁今的奇招,且一招黏连一招,如沧海般滔滔不绝。
甚至别说理解杨昶了,武星魂连袍泽们的招式都不太能理解。
他们居然能跟杨昶过招!怎么做到的?我若上阵,或许一招就要败在杨昶剑下。
正当武星魂懵逼时,一枚飞蝗石,不偏不倚地砸到了他的脑袋上。
武星魂一回头,发现丢石头的,是那个把太子气了个半死的蒙眼少年。
“可恶,我打不过姚、杨还打不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