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灵儿轻推霍家小院那扇半掩的木门,“吱呀”一声,门缓缓打开。
入目便是蹲在院子小火炉旁,正手忙脚乱熬药的霍子豪。
霍子豪手忙脚乱地调整着火候,被烟熏得咳嗽连连,一张小脸白一道黑一道,狼狈不堪。
瞧见慕容灵儿走进来,他那被烟火熏得有些迷离的眼睛瞬间瞪大,满是惊讶。
慕容灵儿鲜少踏入这个院子,除了霍建杰出事那天她匆匆来过,这便是第二次到访。
霍家小院比她和慕容琛住的院子宽敞些,可院子里一片荒芜,没有娇艳的花草,也不见能带来生机的果树,空荡荡的,更衬出几分萧瑟,这荒芜的景象,就像此刻霍家的处境,毫无生气。
“大姐……”霍子豪愣了一瞬,随即迅速站起身来,声音带着几分局促与不安。
与前些日子相比,他瘦了一大圈,皮肤也被太阳晒得黝黑,整个人显得格外憔悴,才五岁大的孩子,本应在父母怀里撒娇,如今却饱经生活的磨难。
他站在离慕容灵儿几步远的地方,声音微微颤抖地唤道。
慕容灵儿的目光掠过他身旁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药罐子,又看向那扇敞开、透着几分寒意的房门,关切地问道:“邓姨呢?”
“大姐,我娘和二姐都病得厉害……”
霍子豪抬起头,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刚与慕容灵儿对视,便又迅速低下头,像是怕被看出自己的脆弱 。
此时,天空愈发阴沉,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下来,仿佛要将这小小的院子吞噬。
霍子豪站在这压抑的天色下,身形单薄,满脸都是无助与迷茫,像一只迷失方向的小鹿。
慕容灵儿闻言,神色一紧,看着霍子豪惶恐又无措的模样,心中泛起一阵怜惜。
她走上前,轻轻摸了摸霍子豪的头,柔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随后,她迈着沉稳的步伐,朝屋内走去。
一推开门,浓重的药味和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人直想咳嗽,屋内似乎很久没有好好打扫过,东西摆放得杂乱无章,昏暗的光线让整个屋子显得更加压抑。
霍子豪跟在慕容灵儿身后,亦步亦趋地走进屋,他们先来到邓氏的房间,门刚推开,一股刺鼻的气味便汹涌袭来。
“娘……”霍子豪刚要开口,慕容灵儿连忙抬手制止。
慕容灵儿走到床边,轻轻坐下,动作轻柔地握住邓氏露在薄被外、瘦骨嶙峋的手,闭上眼睛,专注地诊起脉来。
霍子豪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眼睛紧紧盯着慕容灵儿的一举一动,眼中满是期待与紧张。
片刻后,慕容灵儿睁开眼睛,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白色小瓷瓶,倒出一粒散发着淡淡药香的药丸,她微微托起邓氏的头,小心地把药丸喂进邓氏嘴里。
“大姐,这……”霍子豪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疑惑与担忧。
“别担心,只是些调理身体的药,吃了很快就会好起来。”慕容灵儿微笑着安慰道,眼神中满是笃定。
说完,她把药瓶轻轻放在床头柜上,转头看向霍子豪,温和地问道:“子豪,今天吃早饭了吗?”
“咕噜……”霍子豪的肚子适时地发出一声响亮的抗议,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熟透的番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慕容灵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转身走向灶房。
灶房里,锅碗瓢盆摆放得乱七八糟,食材也所剩无几。
慕容灵儿皱了皱眉,稍作整理后,决定给霍子豪做一碗热汤面,她熟练地生火、烧水,切好仅有的几棵青菜,又找出一小把挂面。
不一会儿,厨房里便弥漫起诱人的香气。
慕容灵儿把煮好的面盛进碗里,金黄的汤汁上漂浮着嫩绿的青菜,撒上一把葱花,热气腾腾,让人看了就食欲大增。
她端着面走出灶房,放在桌上,把筷子递给还在发愣的霍子豪,轻声说道:“快吃吧!别饿着了。”
霍子豪确实饿坏了。
自从邓氏和霍水仙病倒后,他既要照顾两人的吃喝拉撒,又要忙着煎药做饭。
可他毕竟只是个孩子,做饭的手艺实在糟糕,做出来的东西难以下咽。
这些天,他几乎没吃过一顿饱饭。
望着眼前这碗色香味俱佳的热汤面,霍子豪的眼眶瞬间湿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颤抖着双手接过筷子,吸了吸鼻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面条滑过喉咙,温暖了他的胃,更温暖了他那颗冰冷的心。
慕容灵儿见他吃得狼吞虎咽,又转身回到灶房,热了一杯牛奶,轻轻放在霍子豪面前,温柔地说:“慢慢吃,别噎着。”
等霍子豪吃完,慕容灵儿收拾好碗筷,把熬好的药汁倒进碗里,仔细地叮嘱霍子豪:“记得按时给你娘和二姐喝药,要是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说完,她掏出几颗糖果,放入霍子豪手中,轻声道:“生活本就是苦甜交织,熬过眼前的苦,就会尝到糖果这般甜,往后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霍子豪紧紧攥着糖果重重的点了下头,望着慕容灵儿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感激。
慕容灵儿离开后,霍子豪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霍水仙的房门。
屋内光线昏暗,窗帘半掩,一踏入房门,便能瞧见霍水仙睁着眼睛,面色如纸般苍白,毫无血色,虚弱无力地倚在床头,她身上盖着一床薄被,身形显得格外单薄。
此刻的她,眼神空洞而又暗沉,正静静地望向窗外那棵光秃秃的老树,仿佛思绪早已飘远。
听到脚步声,霍水仙缓缓转过头,看向霍子豪,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合,声音沙哑地问道:“慕容灵儿来过了?”霍子豪一听,便明白她所指何人。
“二姐,喝药了……”
曾经,二姐和大姐之间的恩怨就像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平日里,霍子豪与邓氏都尽量不掺和,唯有父亲霍建杰常常苦口婆心地从中调解,可每次都是收效甚微,姐妹俩一见面就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然而后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原本对大姐极度厌恶、充满敌意的二姐,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不再像从前那般浑身带刺,只是偶尔提起大姐时,眼中仍会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