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和裴安宁的交流永远谈不上走心。
因为他们从未向对方打开过内心。
“怎么跟大伯混上了?”
“没有。”
“都这种情况了还犟嘴?”江流真搞不懂裴安宁在嘴硬什么。
说你图钱,结果你银行卡里剩下不到一百万。
说你图爱,你偏偏跟我对着干。
“裴安宁,你背着我偷偷把订婚宴安排到元旦,就是为了不让我去演唱会,你现在告诉我你的计划,我配合你还不行吗?”
“江流,最好的配合就是去乖乖订婚,这样你就能拥有你想要的一切。”
“你指的拥有一切是,一亩良田、一头耕牛、一间茅屋、一亿存款和面朝大海的生活吗?”
“去订婚,做老爷子的乖孙子,这些你可以翻十倍。”
“那算了,我还是去上学吧,我不能真当孙子。”
“江流,当孙子不丢人。”
“我连爸都没有,哪来的爷爷啊?”
江流听出来了些眉目。
意思就是我老老实实订婚,家族继承人就是板上钉钉了呗?
让我回去当乖孙子?
说实话,这消息听到江流耳朵里其实挺惊讶的。
他原以为自己还得发育一段时间呢。
于是江流问出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如果我当上继承人的话,能把老江家这几个人送监狱改造改造吗?”
“为什么这么想?”
“不把他们几个送进去,我这辈子都有遗憾。”
江流这句话没有开玩笑。
他可不管高门大户的斗争里有多少无奈。
好像一个个都有自己的理由。
但杀人犯们在法庭上,还都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呢。
谁活着不无奈啊。
去居酒屋随便拎个服务生,问他为什么干这一行。
他张口能给你编八个版本“身世凄惨、家破人亡”的故事出来。
那些翻车的网红和明星,写的小作文一个比一个感人。
讲个沉重的故事就值得原谅?
那玩意听听就完事了。
人活着都无奈,但这不能成为任何做错事的理由。
谁都有无奈。
索性江流干脆不管。
他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
你们的爱恨情仇与我无关。
你们父子四个人都该进去改造一下,反正没一个好东西。
江流甚至都想把江老三送进去改造改造。
你不是喜欢和老二斗吗?
那你们就斗点有意义的事,比踩缝纫机、比做雨伞,谁干活少谁一天别吃饭。
你看看这多有意义,也算是为社会做贡献了。
江流回来就是报仇的。
谁搞车祸杀我。
那就是不对!就是有罪!就是该死!
我管你是因为什么!
如果江欣是个被推到台前的凶手,那就继续往下找。
江流从始至终都在避免拿江家的东西,
公司确实是江家的、可买股份的钱也是你江家的,左手倒右手的事。
回头公司还你就完事了。
江流的立场是很坚定的,可现在裴安宁的忽然出现。
导致江流面前出现了两条路。
第一,仍然继续从前的稳健流打法,在江家内部越混越大,当爷爷的乖孙子,从而等待敌人露出破绽。
第二,搞定面前的裴安宁,得到所有真相。
第二条显然更简单,可在这事上裴安宁实在是倔的没办法。
“安宁,你到底在瞒什么呢?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你告诉我行不行?”
“江流,别提以前了。”
裴安宁还是一如既往。
在其他人变着法想讲述从前的时候,她闭口不谈。
江流换了种方式问:
“那咱们说简单点,到底是谁搞的车祸,并试图把我搅进局子里,你告诉我。”江流为了这个目的,甚至开出了个条件:
“我去找二伯说退婚,反正只是个订婚而已,以后我养着你...要孩子...我也给你。”
裴安宁站在车边摇摇头,眼神涣散着飘向远方。
她说:“江流,要是你早点答应我该多好。”
“刚失忆那会你突然冲出来要孩子,我肯定接受不了。”江流挠挠头。
“我说的是更早以前。”
裴安宁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女士香烟,刚要点上就被江流顺走了。
“真把你能耐的,还抽上了。”
“江流,你保证这次我说的话,你会全都相信吗?”
“快说吧,相信。”
“你的车祸,我就是最大的凶手。”裴安宁平静的诉说:
“失忆前我找到懵懂的你,诉说了一个针对你车祸计划。
你的第一反应就是问我,有没有反抗的机会。
我说有,所以才有了我打电话约你,你准时出现在马路上的情况
可车祸计划原本就是我提出来的,甚至连主动把计划告诉你,都是车祸计划原本的一部分。
因为我知道面对突如其来的意外你不会跑,你会想办法反抗,这比我想理由约你简单多了。”
裴安宁的脸仍然明媚,看不到眼泪和悲伤,只有极度的释然。
但江流却摇摇头:
“不对,漏洞百出,也没有解释为什么我会主动撞上去。”
“我只想说这么多,信不信由你。”
“编有这么多漏洞的谎言,不是你的风格。”
“只有谎言才没有漏洞。”裴安宁侧过头看了江流一眼。
然后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敲了敲窗户,熟络的和微生岫打招呼。
“岫岫,我不能去你订婚宴啦,但是我给你们买了礼物。”
“没关系的堂嫂,反正江流也不去。”
“为什么?”
“不想去呗。”
微生岫还是很机灵的,关于恢复记忆这种属于江流的隐私。
她没跟堂嫂一个外人说。
裴安宁猛地一怔,愣在车窗前好一会。
忽然开口说道:
“岫岫,江流不去订婚宴,你怎么看着还挺开心?”
“因为江流说,未婚夫妻只是个名头而已,不要太在意。”
“那你和江流是要做朋友?”
“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这样平平淡淡相处下去挺好的,何必非要追求个名头呢?”
微生岫不明白那么多。
她只觉得现在的状态很舒服,只要能这么平平淡淡的走下去。
让她天天大衣里穿抹胸。
她也乐意。
这话把裴安宁都给逗笑了。
她摇摇头看着天真的岫岫,转过头示意江流先走远点。
她和岫岫要聊点女人之间的话题。
“岫岫,你真是天真的可爱。”
“啊?”
“平平淡淡是好,可现在你是在竞争。”
微生岫摇摇头,她不懂。
她就知道平平淡淡的最好。
想那么多不如上网挑挑抹胸。
岫岫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某人改变成了奇奇怪怪的形状。
裴安宁苦口婆心的给她解释:
“你去问问那些996内卷的人,谁不想过平平淡淡的好日子?可是身处竞争的氛围里,你想得到别人得不到的,就得主动出击。”
“这个我倒是懂,可是堂嫂,我也觉得我和江流不该被未婚夫妻这样的名头限制。”
“那你的平淡日子多半是没了。”裴安宁下了结论,然后开口解释道:
“你觉得如果江流某天恢复记忆,他还有空陪你过平淡日子吗?”
“为什么不会呢?他和过去的人之间都有些矛盾...”
“有感情基础才会出现矛盾,况且你知道别人在做什么吗?
陈医生奇奇怪怪的我不知道,但她肯定是不会安分的。
林素恩在传媒侧面跟我打听了很多次,询问我接通告能不能不要接长约,因为她攒够一些钱准备解约退圈了,想要回去照顾她和江流的妈妈。
狼人杀结束的当天,我送酒醉的姜羽贞回家,路上她满嘴都是对不起和错了,甚至还自己搞出个女仆合约来,她现在就在等一个光明正大低头认错的机会。
李神谕那个小姑娘我不了解,你想想别人趁着失忆疯狂上分的时候,她要去满世界旅行。
可偏偏她充满自信,我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只能把这份自信归结于失去的记忆里。
或许她笃定在不久的将来,她们一定会在一起。”
裴安宁一口气说了很多话,但她并没有就此打住。
而是继续发出了灵魂质问:
“岫岫,如果你脱掉了未婚妻的名头,你觉得你和路人还有区别吗?”
“我...我可以和江流慢慢培养感情...”
微生岫忽然停下不说了。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好像没办法接着慢下去了。
江流不去订婚宴,就是为了寻找恢复记忆的机会...
可现在离订婚宴好像只有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