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的意思是我不自由吗?”
“你心很乱,所以我觉得很适合你。”
“那你心乱的时候怎么办?”
“去一个非常安静的地方,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不去了,在这待着挺好的。”
微生岫点点头,凑了两步走到门前,然后又转回身。
“江流,你现在真的很不自由。”
“人生在世哪来的绝对自由,相对的自由已经很不错了。”
“可你不是自由,你更像是在赶路。”
江流猛地抬头看了微生岫一眼,吓得微生岫倒退了两步。
“你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说。”
“我和你一起去。”
...
修行的地方很有讲究。
不然也不会有各种深山名峰、洞天福地。
讲究的就是个环境清幽、道法自然。
“你的修行是钓鱼?”
“钓小鱼回家给猫猫吃。”
“你太有生活了。”
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出一前一后的两张脸。
微生岫不是五短身材,甚至真要对比起来,她其实只比姜羽贞矮一些。
她也不是什么顶级钓手,不过看打窝的样子倒看出来经验十足。
“这里上鱼吗?”
“一晚上大概能钓三四条小鱼,中指这么长的。”
“这么少,为什么不去鱼塘钓?”
“猫猫够分了,不需要钓更多”
“这样多慢啊。”
“江流,你好急。”
微生岫在湖水洗了洗满是饵料的手,用胳膊蹭起耳边的头发。
安安静静的坐在小马扎上,目光直视湖面一动不动,清冷的月光像是给侧脸撒上一层白霜。
“心乱的情况下,单纯坐在这里就能想清楚吗?”
“坐在这里是为了不想。”
“不想不就是逃避吗?”
微生岫摇摇头说:
“缘起性空,你对抗什么,什么就存在,你接纳什么,什么就消失。”
“说仔细点,或者举个例子。”
“不想是为了不对抗,比如你肯定觉得我是个大窝囊,但只要我不试图洗清这个头衔,我就永远不会因为大窝囊的事情产生内耗。”
“所以你选择接受?”
“发自内心的接受一个负面的称呼很难,所以我选择接受它的上一级:也就是允许其他人对我做出评价。
既然发自内心的允许他人评价,自然而然也就接受了负面的称呼。”
“我或者其他人有开口说过你窝囊吗?”
“没有,但我心里清楚。”
“真窝囊的人心里不清楚。”
江流觉着微生岫还挺有意思,这种生活气息浓郁的小姑娘,果然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处世哲学。
用窝囊这个词称呼她,显然不太恰当。
江流忽然来了兴致,挥杆后坐在小马扎上。
“大师,所以我的事情要怎么解决?”
“我才不是大师,是你要跟我一起来钓鱼的。”
“那我换种说法,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嗯...我觉得你太着急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你一样。”
“那怎么才能慢下来?”
“我不知道,因为我一直都很慢。
妈妈总是恨铁不成钢的说我太慢,她今天还要我和你前女友干一架。
神谕已经做了很多计划,可我还是在看书养猫猫。
连走出会议室我都是最慢的一个,大家都很快,只有我最慢。”
“你们修行中人不是讲究欲速则不达吗?”
“我不是修行中人!我只是跟着书里讲的照做而已。
只是有时候慢的人也想快一点,像你这样快的人也想试着慢下来。
因为大自然根本就没有笔直,连河流都是弯弯绕的,这是自然法则。
黄河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就没法养育沿岸的百姓,所以人也要适当拐个弯。”
“还说不是大师,话里处处都是哲理,那你客观的点评一下,我该如何做才对。”
“这取决于你想要一个机会,还是想要个答案。”
“再当谜语人揍你啊。”
“答案就是失忆前的故事,机会就是失忆后的选择。
你执着于追求失忆前的答案,就会陷入到无尽的纠结里。
你着急的把握失忆后的机会,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后悔。”
口干舌燥的说了一大堆,微生岫才从包包里掏出一瓶水拧开喝了下去。
半晌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说清楚了,你可不要打我。”
“所以我必须选择一条路,才能让自己不再心乱。”
“是清楚自己必须做出选择,而不是选择某一个。
不过这真的很难选,毕竟失忆前后的人都是你自己。”
微生岫靠在大树上蹙着眉头,显然也在为江流的事情头疼。
“我悟了,大师!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跟你来钓鱼是我今天晚上做过最正确的选择。”
“啊?你悟到什么了?”
微生岫不解的看着兴高采烈的江流。
但江流只是疯狂的大喊:我悟了!我悟了!
“大师,我知道选什么了!”
“选什么?”微生岫好奇的把脸凑过去。
“我选你!”
微生岫满脸羞红的把脸侧过去:
“...你...”
“开玩笑的,不过我真的知道该怎么做了。大师,真的谢谢你,我绝对帮你爸干微生老大,你就安安心心的继续修行吧。”
“哦哦。”
微生岫慢吞吞的把脸挪回来,一言不发的盯着湖面。
一句话都不说。
“大师,我先把你送回家,然后我要动身出发了。”
“我先不要回家。”
“大师,我已经悟了,为什么还要钓鱼?”
“给猫猫的鱼还没凑够呢。”
“我个人出资给猫猫加餐。”
“那也不要,我还想呆一会。”
微生岫双腿聚拢的坐在小马扎上,但眼神完全没有看鱼漂。
而是盯着湖面上摆动的落叶。
“大师,你心还乱吗?需不需要我帮忙解决。”
“不乱的,不乱的,我只是很享受安静的地方。”
“那我来这里是打扰你了?”
“你说话声音好大,你还动来动去,把小鱼都吓走了,你快走吧。”
江流忽然笑了一下。
走向微生岫背靠着的大树,抚摸着树干上斑驳的纹路。
“大师,你说大树怎么不动?”
“大树生长的时候也会动,只是很慢不好发现。”
“那你也会动吗?大师。”
“我不想动,因为慢吞吞的很好。”
“大师,我又悟了一句话,要不要听听。”
“你就一直吵我吧,反正我现在是修行状态,什么都听不到。”
江流把衣服搭在肩膀上,蹲在小马扎旁边直视着微生岫的眼睛。
“大师,大树为什么一动不动,你是不是也心事重重。”
....
曳尾酒吧罕见的迎来了自己的老板。
经理卑躬屈膝的跟在身后,询问老板是否要清点账目。
“找个安静的地方喝酒。”
“大约预留多少人的位置?”
“我一个人。”
“好的好的。”
在蓝紫色光芒的等待照耀下,整座酒吧像是沉溺的海,滥情男女们载歌载舞,思考着如何能乘兴而归。
姜羽贞也在思考。
强大的人很少内耗,因为会想办法把错甩到别人身上。
锅一甩,内心就清空了。
但今天她没办法甩锅。
江流给了那么多机会,她都仍然在坚持自己的观点。
她只愿意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不相信任何人。
就像是始终握在自己手中的U盘。
她觉得江流会犹豫,那她就会自己想办法。
林素恩的事情也是一样。
前女友在过去给她的压迫感太大,所以她必须用自己的方式解决。
终究是她不相信江流。
“既然没法完全留给我,那放手也是个理智的决定。”
随着一杯杯酒灌入喉咙,她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
她嘴里的话也逐渐变了。
“重来几次都是一样的。”
她向来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但她不得不承认的是。
在江流这条路上,自己没办法赢。
随着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她也处于完全昏睡的边缘。
她是不害怕被捡尸的。
在自己的酒吧里被捡简直会被人笑掉大牙。
经理会安排人安顿她的。
然后她就感觉自己在座位上被扛了起来。
就是扛。
她很想反抗,但是醉酒后的身体软绵无力。
她用余光看到了经理,她想发出声音求救。
但经理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直到她看到了张熟悉的脸,才老老实实的放弃抵抗。
再多的记忆已经没了。
只记得那天晚上她回到家后,桌前好像摆了份合同。
大概的关键词是
“1500w”、“包养”、“女仆”之类的。
包养这种事她太了解了。
想必是那个狗男人后悔了,想要重新回到我的怀抱。
谁知道呢。
总之她是不会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