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如墨、寂静无声的长廊之下,仅有几盏昏黄而微弱的宫灯散发着黯淡的光芒,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殆尽。
赵寅静静地端坐在长廊的一侧,身姿挺拔,气质冷峻。
左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之上,右手则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
这枚玉佩水头极佳,温润细腻,在微弱的灯光映照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而在赵寅面前不远处,齐瑜双膝跪地。
低垂着头颅,让人难以看清其面上的表情和情绪,但从他微微颤抖的双肩可以看出此刻内心并不平静。
齐瑜身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袍,原本应该是一尘不染、光风霁月般的存在,然而此刻却沾上了尘土,显得有些狼狈。
“朕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没想到,你两个耳朵中间夹的是猪脑。”
男人低沉慵懒的嗓音不紧不慢地响起。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箭簇,直直地射向齐瑜的心窝。
随意的轻蔑的侮辱,才最致命。
齐瑜下意识握紧了双拳,将五官隐瞒在阴影里。
却不知道,武功高深的赵寅将他的每一个小动作尽收眼底,男人嘴角扬起不屑的笑容。
蠢货。
废物。
欢欢怎么看上这种货色的。
还好他出现了。
“臣不明白,臣做错了什么?”
赵寅把玩玉佩的手一顿,锋利的眉眼微敛。
“不明白?”
那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右手,突然扬起,带着一股凌厉的劲风,狠狠地朝着跪在地上的齐瑜砸去。
手中的那块玉佩,直直地飞向了齐瑜。
坚硬的玉石与齐瑜的额头重重地碰撞在了一起。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齐瑜的额头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白皙的面庞。
玉佩也因为冲击力而被反弹到了地上,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响声。
在一瞬间碎裂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就像是夜空中绽放的绚丽烟花一般,四散飞溅开来。
齐瑜浑身僵硬,指甲都陷进了掌心,却不敢做出反应。
无意间的一瞥,看到地上碎裂的玉佩花纹。
瞳孔骤然放大,连额头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那是他与许怡欢定亲时的玉佩。
怎么会……在他那里?
是怡欢给他的?
不!一定是怡欢被逼迫的……
倜傥风流的男人满脸不甘与阴沉,双拳握紧,背部微微佝偻,似乎遭受了极大的侮辱一般。
“朕与欢欢,两情相悦,情比金坚。”
“再敢对朕的贵妃有觊觎之心,便会落得这般下场。”
……
夜已经很深了,赵寅才回来。
许怡欢有些诧异,赵寅每日回寝宫是最积极的。
不过也没有多想。
皇帝嘛,总是会忙一点。
忙点好、忙点好。
忙点就没有多余的心思了——
“欢欢。”
许怡欢抬头,烛灯照耀的美人的侧颜上,泛着淡淡的光晕。
少女疑惑地抬头,漂亮的眼睛水蒙蒙的。
“我们要个孩子吧。”
在那一瞬间,许怡欢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仿佛停滞住了,整个世界都变得有些恍惚起来。
偌大的宫殿里,是令人窒息的死寂,只余下二人的呼吸声。
赵寅的双眼渐渐黯淡下去。
等到许怡欢终于回过神意识到他说了什么之后,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张了张嘴,试图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但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
男人却蓦然抱住了她,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许怡欢几乎能够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透过胸膛传递到自己身上。
紧好像要将她整个人都揉碎,然后彻底融入到他的骨血之中去似的。
赵寅当然明白许怡欢的反应,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清晰地落在他的眼中。
她的惊讶、她的沉默和手足无措。
她不希望他们的孩子降临,就像不希望他出现在她生活里一样。
他有些害怕,似乎连手都有些冰凉。
草菅人命、居高在上的帝王将头埋在她的发丝间,声音有些闷。
“不要……也没关系。”
可是许怡欢似乎感受到什么冰凉的东西流进了她的衣襟内。
是泪水。
许怡欢忽然有些无奈,“我还没有想好如何回答。”
赵寅没有松开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似乎怕听到什么他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明明刚刚才对着情敌耀武扬威过,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全都是虚张声势、外强中干罢了。
他再清楚不过,欢欢不喜——
“我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
赵寅猛地抬起头看向她,眼尾带着红痕,湿漉漉的,像是富贵小姐圈养的小狗一般可怜可爱。
许怡欢缓缓抬手摸了摸赵寅的侧脸。
“我尚未做好成为母亲的准备。”
“我想,你应也是如此。”
少女的声音有些轻,很认真。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触摸他,在清醒的时候。
赵寅舍不得离开这样温暖的触感,不自觉地用侧脸蹭了蹭。
他不是非要绵延子嗣,他只是太不安了,想要有个什么东西套牢欢欢。
叫他们一辈子也不分开。
“我不喜欢陛下,”许怡欢收回了手,“因为陛下强迫我、威胁我。”
赵寅有些难堪地低下头,双手依旧握着她的腰肢不放,薄唇微抿,连自己都有些心虚。
“只是,我既已成为了你的贵妃,那么以后,你便不要再控制我了罢,我不会跑的。”
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真是不明白,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赵寅嗓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过了好久才艰难地发出声音。
“好。”
只要欢欢一直待在他的身边,怎么样都好。“
在暖色的烛光中,少女立体精致的五官恍若仙人,帝王亲吻了她的眉心。
虔诚又卑微。
……
许怡欢都不想说,那晚的赵寅真的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男人黑色的长发披散,微敞开的白色里衣露出结实的胸膛和锁骨。
肌肤上是一层薄薄的汗。
他却哭了。
明明上一刻眼尾还红着,下一秒,就像个小孩一样,落下了泪珠。
(芜湖——Imagine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