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手长臂一甩，将三人扔进“羊圈”。
身体落地的闷响响起，百手看着用身体当垫背接住三人的羊们冷哼一声，抱着自己手里的“羊腿”走了。
察觉到百手的气息真的走远，冰辛最先睁开眼睛。
“奇了奇了！这次醒的居然这么早！”
冰辛小心的探查一圈，确认周围围着的一圈瘦骨嶙峋的人确实都是人，包括垫在自己身下的。
冰辛迅速从垫在自己身下的人身上下来，然后推了两下在装晕的两个人。
“都是人，起来吧。”
两人迅速睁眼起身，但是三人身上的防备都未放下。
三人和周身的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有着防备。
桑昊乾的目光从人群转而到四周环境，四周是土墙草顶，空气中还充斥着让人作呕的臭味。
这个环境让桑昊乾联想到了自己乡下奶奶家的羊圈，可惜当年自己站在羊圈是点谁谁死，现在是被点的那个。
“你们把他们带过来吧。”
一道虚弱的气音从深处响起，声音的主人在这群瘦骨嶙峋的人中大概极富威望，众人让出一条路，一个瘦小的身影拉了拉现在最前面的冰辛的衣袖。
冰辛看着自己衣袖上皮包骨头般的手腕，虽然没放下防备，但是心里也多了一丝动容。
三人同时点了点头，往深处走去。
在最深处，一道不成人样的人影靠坐在墙边。
圈内无光，却不影响三人的视力，见到男子，三人也是同时吸了一口冷气。
眼前的男子几乎瘦到脱相，三人不是医生，但是修炼之人对身体都是极为了解的，冰辛找不出男子还能活着的理由。
就算是济患仙尊现在在此，也救不了这名男子，他已是已死之人了。
“我想几位应是不凡，现在沦落至此。”
“这地方有幻阵在此，想逃出去难于升天。”
“我这有经过数十代人的努力，构造出的部分地图，月升到人影至脚下时，这里没有守卫，可以借着这个时间出逃。”
“我已将死，我死后，你们请继续带领他们探寻出路。”
男子话音落，最后的一点生机彻底散去。
拽着冰辛来的人从怀中掏出一卷卷轴递给领头的冰辛。
冰辛接过卷轴，瞬间就明白了这卷轴的材料，是人皮。
冰辛展开卷轴，卷轴上的东西是人用指甲一点一点刻上去的粗糙地图。
冰辛将地图递给对阵法更有研究的桑昊乾和卑瓷。
“地图是不可能记录幻阵真正的样貌的。”
卑瓷给两人打着暗号，并未将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在座的众人，而且那男子已经去了，他没必要打击一个死人。
“这上面虽然记得不多，但是真正画对的也很少。”
桑昊乾也打着暗号，似是嘲笑，又有说不尽的凉薄，但是冰辛能感觉到，桑昊乾生气了。
冰辛看着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人，这人瘦的也几近脱相，但是远远没到那男子已经山穷水尽的地步。
“你多大了？”
冰辛不确定的开口询问。
“不记得了，但是阿父带我来的时候刚给我过完十二岁的生日。”
“他是你阿父吗？”
冰辛指着那具枯骨。
“不是，我阿父在上次十五之日被吃了，他是廉正先生。”
“你们很相信他？”
“先生叫我们要当一个真正的人。”
三人看着早已经或坐或躺在地上的众人。
“先生选你们为接班人，我们以后也会追随你们。”
“你们出去看看吧，出去看看之后就明白为什么我们要坚持当一个真正的人了。”
那人说完，也躺了下来，头还枕在廉正先生的腿上，冰辛能看到他眼角闪过的盈盈泪光。
“去看看吧。”
桑昊乾率先踏出第一步。
当三人一同站在月光之下，目光环视，几乎是同步的开始弯腰，忍不住的开始干呕。
“你们忍住，不要吐了，肚子里有东西总能多坚持几天的。”
三人没有听从倚在墙边的人的劝告，将肚子里的白面饼又吐了个干净。
望着地上的呕吐物，桑昊乾居然还有心思想，早知道不占这个便宜了。
羊圈外是更多的羊圈，但是里面的人不同于这个羊圈的瘦骨嶙峋。
那些“人”不着片缕，四肢着地，肥硕如猪猡，他们将头埋在食槽当中，如同真正的牲畜一样埋头吃着食槽中散发着诡异气味的糊糊。
他们眼中无光，一切行为都如同未开化的牲畜，偶尔还会发出诡异的声响，他们像是家养的人和牲畜，但是偏偏长着的是人头。
他们是活成了畜牲的人，三人都未能在这种冲击之下幸免。
人如牲畜说着不显恐怖，但是亲眼所见，确实给三人都留下了恐怖的冲击，这种冲击跟杀人时的鲜血横飞不一样，是更恐怖的感觉。
“……”
“回去吧。”
冰辛最先缓和好，看向身旁的两人，三人的眼底一同映着火光。
“嗯。”
三人沉默的走回深处，廉正先生的尸体已经倒下，三人看到了廉正身后墙上的字。
“前路无光，望君盲行。”
或许廉正早就知道这种方法不过是刻舟求剑，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但是他要的只是让众人还留有一丝希望。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就能让众人还留有人的体面，不会成为那样的牲畜。
出去本就无妄，只求死亡时还能以人的身份而死。
躺在廉正身上的人勉强坐了起来，然后将廉正推开，他又重新靠在了廉正之前坐着的地方，再次挡住了那八个字。
“你们应该知道先生的选择了。”
“你们来的时间太烂了，今日是十五之日，天黑后他们会来吃人。”
“你们被廉正先生选中不能死，等到天黑，我们会站在你们面前，保护你们不死。”
冰辛手腕翻转，一杆长枪出现在冰辛手中。
“不，今夜我们会先死。”
三人撤下伪装，恢复之前的那副华光艺彩仙人模样。
众人看着三人，一时间寂静无声，但是很快就有抽泣响起，
少年的眼底划过一丝希望的光，但是飞速消失。
廉正先生跟他说过，之前也有光鲜亮丽的仙人，但是也成了那些东西口中的吃食。
桑昊乾四处走着，边走边扔东西，很快一个他所能做到最好的防御阵法就成型了。
卑瓷拿出之前给尹式微和冯无虞预备的凡间吃食，将吃食泡水，然后用碗一碗一碗分给众人。
众人一看就是饥饿许久，肠胃已经变得脆弱。
冰辛向两人打出暗号。
“天黑后，我制造出动静，你们速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