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城外,沱江之滨。
汉室王旗猎猎作响,旗下四万将士,手握兵刃,严阵以待。
中军所在。
曹操听完夏侯惇的汇报,便明白刘焉此人不易对付。
赌,还是不赌?
沉思良久,曹操下令道:“元让,着人将刘焉的家眷押回军中,本将亲自去会会他!”
刘焉的家眷。
不过是他兵临成都的筹码,如今正主现身,他也不敢逼迫过甚,打算先探探刘焉的意图。
“喏!”
夏侯惇抱拳领命。
曹操凝视着远方城楼,心中暗忖:“千二百余里蜀道,仅行军就耗费了本将一月之久,无论刘焉老儿如何,吾既已入益州,便绝无半途而废之理!”
行军所费的时间,
远超出征前曹操的预料。
他不过四万步骑,若在中原,半月即可抵达,可换成蜀道,耗时却整整多了一倍。
而且这还只是从南郑到成都。
而非从长安到成都。
他完全可以想象,若是十万大军经汉中至司隶,单是行军,恐怕就得花上三个月。
这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如今他率大军翻山越岭,历尽艰辛来到成都,付出如此之多,就必须要得到丰厚的回报才行。
他在来时的路上,
就已下定决心,无论刘焉态度如何,他都要在益州站稳脚跟。
许久之后。
曹操在亲兵的护卫下,抵达城楼之下。
“曹孟德!”
刘焉自然认得曹操,见其现身,沉声道:“你此行欲何,老夫心如明镜,若想进入成都,就去将陛下请来,否则,你休想踏入城门半步!”
曹操的所作所为。
让刘焉看透了对方的心性,要是开城投降,说不定就会被对方斩尽杀绝。
现在能保全刘焉家小的。
在刘焉看来,唯有汉室天子刘协,哪怕只是诏书都不顶用,实在他对曹操这家伙,没有半分信任可言。
“哈哈哈哈~荒唐!”
曹操闻言直接就笑了,旋即看向刘焉道:“刘州牧,陛下乃一国之君,汝身为臣子,竟敢如此口出狂言,要求陛下前来相见,汝心中可还有君臣之礼?”
“曹孟德!”
刘焉嘲弄道:“汝此番能兵临成都,便是老夫的君臣之礼,否则凭借汝手中那四万西凉贼军,又岂能安稳来到此地?”
“不是老夫看不起你曹孟德!”
“若非老夫家眷在你手中,你根本没资格站在老夫面前摇舌!”
“你一介阉宦之后,腌臜之徒,用卑鄙无耻的手段窃居高位,你有何颜面,在老夫面前提及君臣之礼四字?”
“刘焉老儿!”
曹操闻言当场红温,连刘州牧都不叫了,神色凛然道:“本将虽起于微末,却深明大义,曾奋不顾身讨伐国贼董卓,亦曾当机立断,诛灭祸乱朝纲之李傕等贼众,以护朝堂之安宁。”
“我矢志报效皇恩,重振汉室!”
“然汝,身为汉室宗亲!”
“董卓篡权之时,世人皆对其恨之入骨,纷纷举义讨之。”
“而汝,不思讨伐奸佞!”
“反于益州肆意妄为,谋害朝廷之使臣,占天府沃地,行拥兵自重、割据一方之悖逆之举!
“李傕、郭汜二贼扰乱朝纲、荼毒百姓,天子亦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汝仍不遣一兵一卒,反在益州大肆营造,修筑奢华宫室。”
“出行在外,竟敢使用天子乘舆,此等行为,岂是汝所谓君臣之礼?
“汝身为汉室宗亲!”
“本应肩负守护江山、维护汉室一统之重任。”
“然当中原大乱,汝却选择分裂大汉疆土,妄图立国中之国!”
“在吾看来。”
“真正无君无父、犯上作乱之贼,非汝刘焉莫属,汝实为刘家汉室之千古罪人,必将遭世人鄙夷,受千古骂名!”
一通输出后。
曹操只觉神清气爽,心中畅快不已,他对什么阉宦之后这样的话,还是非常在意的。
刘焉敢骂得这么狠。
他曹操同样也不是吃素的。
“……”
随着曹操话落,刘焉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王商等一众文武,更是不敢说话,他们在心中暗道:“还好跟曹操对线的,并不是自己,要不然还真压不住对方!”
“曹孟德!”
刘焉被怼得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狂怒道:“汝虽托名汉将,然汝之行径,却与那汉贼别无二致!”
“老夫的益州牧,乃受先帝所命!”
“掌益州军政,伐州内不臣,理治下民生,乃职责所在!”
“岂容汝这阉宦遗丑、龌龊之徒妄加诋毁?”
“老夫不屑与汝做口舌之争!”
“陛下若至,老夫必以三跪九叩之礼相迎,陛下若不至,老夫亦无暇与汝在此浪费时间!”
“汝若敢动老夫子嗣分毫!”
“无论陛下是否驾临,老夫定要让汝曹孟德走不出益州!”
说完,刘焉也不等曹操开口,在刘瑁的搀扶下,离开了城楼。
“这个老东西!”
曹操见刘焉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心中不由是气急,望着前方戒备森严、甲士如林的巨城,没有任何办法。
“主公!”
夏侯惇神色凶厉道:“要不要咱们杀几个刘焉的家眷试试,看他能不能坐得住!”
此前的刘焉,一口一个阉宦之后骂着曹操,夏侯惇早就是怒不可遏,现在对方竟然把他们晾在这里,这无疑让得他更怒了。
“莽夫,你要记住!”
曹操瞥了一眼夏侯惇,正色道:“再任何时候,都不要愤怒,因为愤怒,只会降低你的智慧,从而让你做出错误的决断!”
“传令各部!”
“先将兵马撤回新都,待吾好好合计一番,再做打算!”
刘焉想见天子。
在曹操看来,不过是异想天开,对方不愿开城献降,他也并非没有应对之策。
“主公教训得是!”
夏侯惇闻言重重点头,对曹操恭敬抱拳,至于他听进去了多少,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另外一边。
“噗!”
刘焉走下城楼,登上车舆,嘴角溢出一丝猩红,面色苍白如纸,他强撑着身体,对刘瑁沉声道:“瑁儿,你务必谨记,那曹孟德奸险狡诈,绝非良善之辈,若欲救你兄弟众人,唯有坚守成都,静候陛下驾临!”
“如此,吾之一脉。”
“方可保得周全。”
“如今曹孟德入蜀,益州有天子气的消息断难隐瞒,陛下若能亲临,或可借此重振汉室之威严,再创天下之盛世,然,能担此重任者,绝非是那曹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