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自杀!我儿子不会自杀!他昨天还说了想去游乐园玩!”贺明堂厉声反驳。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也传来女人尖利的哭喊,“都是报应!都是报应——!!”
两年前的那起谋杀,也被做成了完美的交通事故,证据完美一应俱全,很快便结了案。
而谢霖川也被接到贺家。
两年后,最疼爱的儿子又以这般惨烈的方式死在自己面前,这让她如何不恨?
如何不恨!
她恨一辈子!
“贺明堂,我就不该跟着你……我早该把你扔出去的,谢家小子就是来索命的恶鬼!”
女人神状疯癫,嘴里吐出的话,听得所有审讯之人脊背一寒,“谢霖川肯定有鬼……你们信不信,谢霖川肯定是鬼……就是他杀了我的儿子……看到了吗?嗬,嗬嗬……他在笑。”
“你们身后……吊着的,有鬼在笑哈哈哈哈……血,好多血……你个吊死鬼别过来……”
女人疯了。
贺家两兄弟被判处死刑。
没收所有财产。
曾经占有的,悉数归还。
谢霖川坐在父母的墓碑前,手里拨弄着玫瑰,掰一片,嘴里念叨着一个人。
“二舅。”
“大舅。”
“表弟。”
“接下来从谁开始呢?”少年托着脑袋,对着父母的遗像苦恼道,“先让叔叔下去陪你们好不好?”
时卿隐匿身形,沉默地站在少年身后。
天幕阴沉沉的,很快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湿润的晚雾裹挟着冰冷的水珠吹在脸上。
人偶的身形逐渐抽条变大,他微微倾身,试图从身后抱住那蜷缩的一团。
夜幕中,少年的身形孤独而寂寥。
“大人。”系统小心翼翼试探,“他为什么不找你呀?”
“我答应了会去找他,只是他没有等到。”
时卿低首,血色眼眸浸着秋日的水意,平和却萧瑟,“抱歉,我来晚了。”
似是有感应般,话音落下的刹那,少年愣愣地抬起头。
鼓足了勇气,一寸寸往后转。
目光空荡,眼里只有成排的墓,和远山薄雾下的青松。
时卿感知到了谢霖川敏感怯懦的心思。
他不确定时卿是否真的拥有记忆,太多次悲剧重复,早已失去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现实也不曾给过他喘息的时间,这一世的谢霖川,落在了仇人手上。
谢霖川便打定主意,要在见时卿之前,杀光那些和自己有恩怨牵扯的人。
再来接时卿回家。
如同上一个轮回那样,选择先清除隐患。
只不过这一世,谢霖川更直接,更狠。
他没有心思与那些人斗,是奔着对方命去的。
时卿没法苛责,那些道德枷锁,不适合用来束缚眼下的谢霖川。
只是啊……
仍旧回不了头。
谢霖川买了点吃食,一个人回到庄园,庄园两年没有人打理,四处落满了灰。
推开门,墙角的蜘蛛垂着丝落下来,又顺着丝线一寸寸攀上去,窝在搭建的蛛网中,不动了。
谢霖川缓慢地收回视线,抬脚跨进门。
如今的他并没有三餐需求,时卿不在,也没有心思折腾新鲜菜品。
只是依旧固执地想要活出正常人的样子。
他一声不吭打扫完房间,把自己捯饬干净,然后坐在小方桌前吃早已变冷的饭菜。
许久之后,身后终于传来一声微弱的叹息,无奈道:“你能对自己好一点吗?”
谢霖川吞咽的动作顿住,没敢转头。
时卿走近,将人转过来,蹲在他面前,目光带着微微上扬的角度。
抬手,搓了搓少年白嫩的脸。
“谢霖川小朋友。”
谢霖川还保持着小少年的模样和身量,听出时卿话里的打趣,也没有像之前那般自然地给出回应。
这声音太温柔了,温柔到进了耳朵,进了大脑进了心房,温柔到眼圈通红,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时卿轻执起他的手,拢在掌心,晃了晃,“来爱我之前,能先好好地爱自己吗?”
谢霖川流着泪,摇头,下意识要将手抽出来,却被重新捧住,对上时卿安抚的视线,终于重重点头。
“对不起。”时卿垂眸,轻吻对方指尖,又揉了揉,说,“不脏。”
谢霖川低头,闻言眼泪掉的更凶了。
时卿给他擦眼泪,被捧在掌心的换了双手。
谢霖川好似刚要到了糖的孩子,捧着糖果又亲又蹭,就是舍不得吃。
他万般珍视地将自己额头抵在上面,明明坐着的是他,头却压低到比时卿还低的位置,哭得停不下来。
“我天……”系统都惊了,主神大人原来这么会哭的吗?
也没人告诉他是水做的啊。
哭得他都有点心疼了。
“阿川不哭,再哭眼睛要肿了。”时卿微微起身抱住他,视线一转,却反被抱坐在腿上。
小孩子变成大少年,依旧伏在时卿肩上掉眼泪。
“……真不哭了。”左边肩膀湿了一片,时卿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后背,耐心哄他。
谢霖川问:“卿卿你想起来了吗?”
时卿便回:“我没有忘。”
谢霖川默默蹭了蹭他,过了会儿,又问,“你看到我杀人了吗?”
时卿点头:“看到了。”
谢霖川可怜地流眼泪:“我杀了不该杀的人。”
时卿说:“没关系。”
谢霖川不说话了。
系统听不懂这段看似简单的对话,可他眼睛尖,看出了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小崽子跟刚断奶似的,仗着自家宿主心疼,赖在他身上又是蹭又是亲的,索性便不动了,黏糊的劲几乎要穿透屏幕。
小老虎气鼓鼓地炸了毛。
心机鬼!
时卿好不容易将人哄好,被搂着塞进被窝里。
谢霖川睡着后还抱的很紧,隔一会儿睁开眼喊一声“卿卿”,每次回应都能得到一个饱含心疼的亲亲。
系统简直没眼看。
却也知道少年是真没有安全感,也不吭声,安静窝在空间里嚼薯片,眼睁睁看着黑化值从90一点一点地降到了75。
终于降了啊,小老虎这样想着,恨不能放两挂鞭炮。
许是提心吊胆了许久,终于等到了想要的人。时卿也好好的,没有丢失记忆。
谢霖川久违地放松下来,神经稍一懈怠,便给了恶咒和梦魇可趁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