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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源遍地是不用寻,弄点树果野味还是必要。

小动物没寻着,不想竟看到了脚印。

是人类的脚印。

细细查验,祁兮推测是四五个人刚刚才结伴走过。

脚印边上还有红色斑斑点点,祁兮捧起一簇,却是熟悉的铁锈味。

要么是狩猎归来猎物身上的血,要么是有人受了伤。无论何种解释,前方定然有可以躲避风雪的住处。

天又开始下雪,只怕不多时就会盖住脚印,她将再找不到这行人踪迹。

窜上马背,祁兮识着脚印往前跟。

风雪愈演愈烈,就在祁兮视野里一片茫茫不知身在何处时,那行人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他们走得不快,甚至可以说是极慢。不知是否因为风大雪急,积雪深厚,几人走路的背影都有些奇怪。这要放在北离市集,大伙只会觉得这几人不是瘸子就是傻子。

祁兮拉停缰绳,放缓速度远远跟着。

这伙人好生奇怪,若非穿着北离的服饰,身高也与常人无异,祁兮几乎要怀疑前头人是异族。

出于谨慎,祁兮反复揣度着上前搭话的风险,却不想马行的速度比那行人还是快上许多,等她回过神来,距离几人不过三十丈远。

拉了缰绳,祁兮示意马儿慢些走,却不想那马只在原地反复踱步,怎么也不愿再往前走了。

风雪声盖不住马蹄声嗒嗒。

前方几人闻声回头。

对视那一瞬,祁兮浑身汗毛直竖。

数双眼睛空洞浑浊了无生气,破烂帽子糊着脸上皮肉,红的白的黄的肉腐烂着搅成一片,上头星星点点发白的不是落雪而是成片蛆虫。

……

哪有活人的样子?

呼吸一滞。

咕咚一声,祁兮咽了口唾沫。

跑!

念头一闪而过。

须臾间,前头几个活死人也动了。一改瘸拐姿态,几人宛若野外扑食的豹子快如闪电,直奔祁兮!

脚下马儿刹时受惊,一通嘶鸣踢踏,不辨方向来回冲撞。

速度哪能比过形同鬼魅的活死人?

这一瞬,祁兮从怀中摸出匕首,出鞘回头,对马屁股狠狠扎下。

马儿吃痛,厉声嘶吼。

“听话,就听我一回。”

身体倾伏,脸贴着鬃毛。祁兮拔刀,血液四溅,随即又是一刀——

一面手起刀落,一面轻声细语。这种温柔的强硬,马儿不得不服从。

这是一种极尽虐|待的形式,让马儿的求生欲战胜恐惧。原本歪歪扭扭兜着圈乱撞的马匹,终是向着祁兮想要行进的方向——那几个活死人堆里奔去。

临了,祁兮最后一刀发狠,先是踹了马腹一脚,随即刀锋横上马的脖颈。她自己则飞身一跃,转瞬消失在风雪中了。

-

白河遇到祁兮时,太阳快下山了。

雪停了,风依旧大,地上积雪数寸高。

马蹄踩出的一片松软咯吱声里,白河看到了正蹲在雪地里的祁兮。

准确地说,第一眼他看到的并不是祁兮,而是她身侧的大滩血污。

茫茫白雪中一抹嫣红,想不注意到都难。

祁兮的马不知是怎么咽的气。

明明脖颈被利器切断,身体又像被野兽撕咬过扯得乱七八糟。肾脏肠子白的红的哗啦啦流了一滩,现场很是惨烈。

目睹同伴惨状,白马珍珠阵阵悲鸣,不愿前行。

白河只得安抚好珍珠,走向祁兮。

“来了?”

祁兮头也不抬。

“你……”

白河想问她“你还好吗”,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句“你在做什么”。

“割肉,你看不出来?”

白河凑近了,这才看清。

祁兮还戴着那双精致皮手套。只是现在手套满是血污,血污浸透又重新凝结成冰,冻得铠甲般厚重。

右手拿把锋利匕首,左手扯着生肉,顺着纹理祁兮正一点点往下割肉。

“发生什么了?”

看她割下来一块放在雪地上,又去割第二块,白河忍不住开口。

祁兮抬头。

祁兮头发被风吹得凌乱,斑斑点点的血迹,像是溅上去又被她抹开了。她的脸上没有血色,惨白的小嘴一张一合。

“白二公子迷了路?”

白河老老实实回答:“嗯。”

祁兮哦了声,语调平稳而疲惫,“这里没有野味树果,只能吃马肉。”

看她累到一个字都不想说,白河回身牵上珍珠,重新上马:“德宁公主在这等我,我去找住处,去去就回。”

没有推辞,祁兮点点头。

似乎是白河的出现,叫她紧绷的神经突然断了根弦。

祁兮铆足干劲,努力又绷紧神经,这才发现自己胳膊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更别说她那双手——

先是沁了血再又被裹成了冰。先前还觉得冻得火辣辣生疼,现在连知觉都彻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