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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如愿直至离去,也没有告诉楚祎,她与楚行风离婚的缘由。

只道这房子租了一年,宁如愿管他一年的住宿水电,其余的叫楚祎自己想办法。

楚祎颓废地靠在沙发上假寐,他在想。

难道出狱后的楚行风真的犯了什么,让他妈妈难以原谅的过错?

楚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照之前记住的号码,给楚行风打去电话。

电话通了,是个女人的声音,声线很年轻,绝对不到三十岁。很熟悉,可惜听得太突然,一时间没想起来。

“你找谁?”

对面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楚祎这才听到父亲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谁打来的。”

楚行风咳嗽两声,吐了口痰,声音越来越近。

那女人立刻夹了声音:“不知道,问了也不说话,您怎么起来了,也不多睡会儿。”

女人又问了一声,久久不得回复,骂了句“神经病”,便把电话挂了。

楚祎望着黑色手机屏发呆,看着自己憔悴邋遢的脸,屏幕亮了,第二通电话终究没打出去。

成年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楚行风选择和谁在一起,是没有必要通知他这个儿子。

楚祎忍住内心的酸楚,找出“父亲”的号码,左滑删除。

呵,连他出狱的日子都记不住的男人,不配成为他的父亲。

这几年楚祎在牢里想得很清楚,他固然有错,但楚行风绝对逃不了干系。

当初楚行风各种出主意,隐瞒他推搡唐柔的事实真相,诱导他去撒谎欺瞒,才会让他接连犯下一系列错误。

手机里的钱不多,顿顿在家做,才够他吃一个月的饭。楚祎庆幸自己厨艺还不错,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些肉和菜回来,随意做了一顿,又将剩菜包好,放进冰箱里。

楚祎在找工作app里放了个人简历,没有大学毕业证,很多体面的单位都不要他。

找他私聊的几乎都是按小时计价的工作,楚祎翻了两页便没了兴趣。

丢垃圾时去楼下的便利店里买烟,正好看到有招工的宣传,问了老板一句。

楚祎指着贴在玻璃窗的A4纸,“您好,这里还要人吗?”

老板上下打量看看他,形象还不错,“招啊,今天就能上班。”

楚祎和他商量了工资,每月底结一次,一天站够十小时。

工资不高,只够他日常开销,但这也是他出狱后能找的,为数不多的工作了。

后来几天,楚祎忙着搬箱子记库存,早上做了菜分成三份吃,中午不得空,晚上回去热了剩菜吃顿饱的,下楼继续回来站着。

楚祎连续工作了半个月,还算跟得上节奏。

楚祎接待了很多顾客,年轻人多数不爱说话,拿了东西付款走人;老年人找不到东西,会问他几句;放学的孩子们会高高兴兴地搭伙进来,有说有笑地挑一挑挂在门口的玩具,然后商量着谁请客。

他总能在这些人身上联想起自己熟悉的身影,他进监狱前的朋友、长辈,同学。

楚祎慌乱地压制情绪,时至今日,他怎么有脸再去联系他们……

这天黄昏,老板有事,打了招呼先回家。

楚祎打了招呼,继续往门口挂玩具。

有几款流行了十几年的装扮玩具,其中一款粉色的塑料包包,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饰品,很受女生欢迎。

楚祎帮两个小女生结账,东西过手时仔细看了一眼,猛然记起,自己曾在小学时,存钱给棠茵买过一个类似的当做生日礼物。

棠茵把里面的珍珠项链拿出来,做了手串戴着,直到褪色掉皮也舍不得扔。

想起自己的处境,楚祎自嘲地笑了笑,收了钱把玩具装进红色塑料袋里,递给小朋友。

接过玩具,扎着马尾的小女生笑呵呵地露出四颗门牙,“哥哥,你真帅!”

另一个女生立刻竖起大拇指配合,楚祎也对她笑,很快收获了几声欢声笑语。

多么纯粹的年纪,什么也不用想,只顾开心。如果他也能永远停留在当时就好了。

漆黑的夜幕挂了月亮,楚祎忙忙碌碌几小时,差不多十点,终于得空坐下来歇一会儿。

屁股刚碰到凳子,老板打来电话,说让他早点下班。

原来是最近市场开了夜市,会有酒鬼在街上晃悠。

楚祎收了外面的摊子,正打算关门时有几个醉汉呲着牙晃过来。

楚祎打起精神严肃以待,盯着他们拿了几瓶酒,绕过收银台去里面打算结账时,却见五人拿了东西抬脚就走。

“你们还没结账。”

楚祎的语气并不友善,带头的那位高大个立刻黑下了脸。

他挺着大肚子,骂骂咧咧地回头:“这才几个钱你就叫叫叫,有说不给吗!这家老板我认识,你记在账上,下次一起来付。”

楚祎从收银台走出去,拦在门口,“你不给钱,和抢有什么区别。”

明天就是月底,在发工资之前,楚祎不想出事。

高大个看楚祎年龄不大,瘦不拉几的没什么威胁,抬起一只手往他脸上狠狠扇过去。

楚祎反应快躲过一次,但对方人多,很快有人扣着他手腕,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楚祎恶狠狠地瞪过去,迎面而来一记躲也躲不掉的巴掌,甩在他侧脸。

“小小年纪!嘴巴这么犟!”

高大个扇他两耳光,不解气,又吐了两口唾沫在地板上。

“侯哥,消消气。”

“和个孩子计较什么。”

“小年轻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

四人屁颠屁颠地跟在抽着烟的男人身后,每人手里拎着几瓶酒,嘴里发出几声嘲讽般的轻笑。

楚祎沉默地擦去嘴角的血渍,起身去角落里找来拧成一团的拖把。

他记得几瓶酒的价格,算出一个准确的数字,打算明天赔给老板。

刚拖好地,转身时听到门口有动静。

楚祎怕顾客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特意扭了头背过身去,假装在看手机。

他用余光打量,来的是三个人,两个女人,一个男人。

男人西装革履,女人都穿着连衣裙。

一堆食品和日用品摆放柜台,熟悉的声音响起:“您好,这些帮忙算算,一共多少钱。”

楚祎不敢抬头,飞快地用扫描每一个产品二维码,心里盼着几人能赶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