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武为了家中育儿的难题,约了战友孙耀光和妻子的闺蜜郭凯玲来到烧烤店。
店里烟雾缭绕,昏黄灯光在腾腾烟雾里朦胧如雾里看花,恰似他此刻剪不断理还乱的心境。邻桌的喧闹声、划拳声与吱吱冒油的烤串声交织缠绕,却怎么也刺不透他心头那层厚厚的阴霾。
地上满是油渍,服务员匆忙路过时洒下的几滴酱料,如他心底杂乱无章的思绪,无人问津。墙壁上张贴的烧烤海报,边角翘起,在暖风机的吹拂下,瑟瑟颤抖,似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无奈。
林思武眉头紧锁,沉默良久后缓缓开口,语气虽冷静但难掩忧虑:“耀光,凯玲,我跟阿珍在皮皮的教育上分歧极大。上次皮皮想爬公园小土坡,阿珍立刻阻拦,她认为太危险,绝不可行。
但我觉得,男孩需要适度冒险以培养勇气与独立性,若一直过度保护,他何时才能真正成长?”
说完,林思武端起酒杯轻抿一口,陷入沉思。
郭凯玲一听,眉毛立马竖起来,眼睛瞪得老大,连珠炮似的说道:“我跟你说!阿珍这也太小心过头了。可我家那位也不省心,老说我对孩子太严,一点温柔劲儿都没有。真是的!孩子不管着点,那不还得上天了?就像我家那俩孩子,我都给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啥时候学习,啥时候玩,都得按规矩来。可耀光呢,总觉着孩子就得自由自在的,想干啥就干啥。哼!”
郭凯玲越说越气,把筷子重重地一放,看向孙耀光,气鼓鼓的样子仿佛一只被激怒的刺猬。
孙耀光挠挠头,脸上挂着那副傻呵呵地笑,眼神里却透着股机灵劲儿,说话带着点他老家的口音:“俺就琢磨着男孩得让着妹妹点,凯玲可不同意,非得说要一碗水端平。有一回,俺带女儿玩,想给她找点新鲜玩意儿,就在家里点火烧纸,结果被凯玲骂得狗血淋头。哎呀,俺当时还觉着冤呢,俺一个大活人,还能看不住孩子?孩子对啥好奇,就让他们试试呗,只要大人在旁边盯着,能出啥大事儿?可凯玲就觉着俺这是瞎胡闹,能把孩子带坏了。”
孙耀光一边说,一边偷偷瞅着郭凯玲的脸色,那模样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郭凯玲“啪”地一拍桌子,眼睛瞪得像铜铃,大声吼道:“你那就是胡来!万一着火了,烫着孩子咋办?养孩子就像盖楼,好习惯打不牢,以后咋整?你那些农村人的习惯,就不能教给他,能由着他们性子来,长大怎么管?”
孙耀光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哎呀,俺当时可能是欠考虑了,可也没那么严重吧……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咱也不能老把他们管得死死的。”
林思武手托下巴,冷静分析道:“我们如今的教育方式,将直接影响皮皮未来应对社会的能力。若他习惯了被全方位保护,面对困难与挫折时,恐怕会不知所措。我们必须在关爱与放手之间找到平衡,只是这尺度极难把握。”
孙耀光叹了口气,眼神有点飘,手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老班长,我看这事儿啊,你先别急。孩子有自己的路要走,咱当父母的,就算想一直护着,也护不了一辈子。长大了,孩子自然就知道好歹了。”
郭凯玲一听,声调一下子拔高了,尖得像哨子似的,双手在空中挥舞着:“耀光,你这说的啥话?能不管吗?孩子就像小树苗,不精心修剪,能长成大树吗?现在不管,以后哭都来不及!”
林思武微微摇头,坚定地说:“我不会放弃引导皮皮走向独立与坚强的努力,只是阿珍的态度让我极为困扰,我需要找到一个能让她理解的方法。”
郭凯玲抱着胸,仰着头,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去跟阿珍说说,不过我家耀光这死脑筋我都搞不定,也不知道能不能劝动她。我觉得吧,只要保证孩子安全,就得让他们多出去闯闯,在挫折里才能长大。”
孙耀光在旁边嘿嘿笑着,想把气氛弄轻松点,肩膀一耸一耸的:“行了行了,别都愁眉苦脸的,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呢。说不定哪天孩子自己就明白了,咱在这儿瞎操心,白费劲。”
林思武看着孙耀光那副不着急的样子,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啥滋味都有。
孩子太溺爱了肯定不行,就像温水煮青蛙,慢慢就毁了。
望着郭凯玲他俩吵架,也明白孙耀光在自己家的难处,有点小聪明,可又没办法。
他可不认同孙耀光那副不管不顾的态度,觉着就是在逃避责任。
想到这里,他在家心里直叹气,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自己这本,压得他都快喘不过气了。
晚上,林思武到岳父林树森家。一进门,饭菜的香味就直往鼻子里钻。
岳母冼桂花满脸笑容地迎上来,眼睛里都是关心:“思武啊,快坐下吃饭,身体好点了没?”林思武扯出个笑:“妈,好多了。”
饭桌上,安静得有点吓人。
林思武有心事,光闷头扒拉米饭,偶尔夹几口菜,动作机械而迟缓。
岳父林阔海放下筷子,眼睛盯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与威严:“思武啊,这阵儿在家歇着,是不是想了不少事儿?”
林思武轻轻放下筷子,身子往前倾了倾,脸上赔着笑,只是那笑容略显牵强,言辞诚恳且条理清晰地说:“爸,我养伤期间,对皮皮的教育有诸多思考。阿珍对皮皮的保护有些过度,皮皮仅是想帮我拿小板凳,她便极度紧张。长此以往,皮皮可能难以适应外界挑战。我期望能引导皮皮学会独立面对困难,可阿珍与我意见相悖,这让我颇为苦恼。”
岳母冼桂花赶紧过来倒茶,轻声细语,如同涓涓细流:“思武啊,别往心里去,你爸就爱开玩笑。阿珍那事儿,我回头好好跟她唠唠。”
林思武点点头,那感激的笑看着有点勉强,嘴角微微上扬,却难掩眼中的忧虑。
林阔海却自顾自地说起了自己的婚姻观,靠在椅背上,跷着二郎腿,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觉着男主外,女主内,家里这些事儿,就让阿珍拿主意,你一个大男人,别老在这上头费心思。”
林阔海语调不高,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口气。
林思武看着林阔海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心里一下子就冒火了。
他眉头紧紧皱成个疙瘩,心里厌烦透顶。脸上的笑也变得僵巴巴的。
可到底还是尊重长辈,他强忍着,把头低了低,躲开林阔海那让人不舒服的眼神,心里像堵得慌,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这时候,林思武大舅哥林成森回来了,手里提着一袋水果。
他笑地跟大家打招呼,笑容如阳光般灿烂,进厨房洗了水果,切了个果盘,动作麻利而熟练,坐在林思武旁边,语重心长地说:“思武啊,你也别太愁了。女人结了婚,心思大多都放在孩子身上了。”
林思武一听,心里就明白了,阿珍肯定提前跟家里人说过了,也不知道咋说的,现在全家人好像都站在阿珍那边,对他有点意见。
想到这里,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透着满满的心酸。
林思武看着林成森,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儿,就半开玩笑地说:“成森,你小时候是不是老被咱妈揍,咱爸老护着你?咋到了阿珍这儿,对孩子这么惯呢?”
林成森笑了笑,手潇洒地一摆,仿佛要挥去那些陈年旧事:“咱爸也揍过我,就是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就一个孩子,都当成宝贝疙瘩了。”
说着,林成森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眼神中透着一丝回忆的苦涩:“阿珍八岁那年,看见村里有个孩子被车撞了,那场面可吓人了,所以从那以后,她就变得特别小心。”
林思武皱着眉,满脸疑惑,头微微歪着:“她跟我发脾气的时候,可一点没看出来小心。”
林成森点点头,表情认真而笃定:“阿珍就这样,对外人客客气气的,对家里人可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她和我也是总吵架的。”
林思武一脸惊讶,眼睛睁得大大的:“啊?我跟她,还有你从小一起长大,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事儿啊?”
林成森笑着解释,无奈又豁达地讲:“家丑不可外扬嘛。”
林思武心烦意乱地站起来告辞,眼睛扫过岳父家有点旧的装修,墙上的漆掉了几块,斑驳陆离,一如他现在乱糟糟的心情。
他忧心忡忡地回家,脚步特别沉重,鞋底与地面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回到家里,林慧珍和孩子都睡了。
林思武坐在沙发上,越想越气,心里的火“噌”地就冒起来了。
他烦得不行,突然看见角落里有几条中华烟。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撕开包装,抽出一根点着了。
他本来不抽烟,这一口吸进去,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身体也跟着剧烈地颤抖起来。
林慧珍被吵醒了,赶紧跑过来,看见他抽烟,急忙开窗通风,眉头皱得紧紧的,眼睛里满是责备:“你咋还学会抽烟了?”
林思武一听她连“刀哥”都不叫了,心里的火更大了,眼睛通红,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大声吼道:“用你管!我又不是你儿子!”
林慧珍愣了一下,双手抱胸,满脸不高兴,嘴角向下撇着:“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大晚上的发什么神经。”
林思武被气得哆嗦起来,大声说:“林慧珍!皮皮是不是我的孩子?凭什么你剥夺了我的教育权!”
“还有,你为何现在变化这么大,和谈恋爱时判若两人?你是不是在那时候怀着什么目的伪装骗取婚姻和我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