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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浣云的交谈不算顺利,倒不是因为周柏的消息。

“我相信周郎不会做出卖国之举,倒是你,才令我们担心。”

浣云眼角微红,泪痕犹在。

方才听了花颜带来周柏消息,她虽一直表现的很平静,不过神情骗不过人。花颜准备了一箩筐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浣云已抱着自己半边身子将话头转向了自己陪嫁入府这件事。

丁香侍立在浣云身后,今日一见到花颜,满心满眼都是担心,泪珠儿就没断过。

她其实是最命苦的,因从小被卖过几次,不得不练就了风风火火的性子,好在这些年在涤丝阁做事收敛许多。

花颜捏着帕子轻轻帮浣云拭泪。

“瞧瞧今儿这是怎么了,我和冬瓜告假来看你们一回,又不是诀别,往后我们虽随小姐入了王府,也不是没有机会见面。”

丁香呸了一声,哽咽道:“你当王府是好去处,见面?恐怕唐府二小姐做了侧妃后等闲也不能出府......”

“好了,自从孟姝几年前办了这涤丝阁,我便料到有这么一天,你去马车上将咱们准备的东西带来。”

浣云拦下丁香,冬瓜叹了口气,随丁香离开茶室。

“岂料唐府竟有如此野心,王府深宅……又牵涉前朝党争,日后你务必要更加谨慎。”

事已至此,浣云无力回天,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此事的凶险。

想当年册立太子之时,朝中风云变幻,庆国公不过是在朝堂之上说错了一句话,便被无端扣上谋逆的罪名,就连她父亲这样一个小小的谋士也难以幸免,庆国公府后宅的小姐主子们更是落得凄惨的下场。

花颜明白她话中深意,但唐府谋划多年最终豪赌在晋王身上,这些事不能与浣云细说,只得道了一句:

“棋局开场,二小姐已在棋盘中,我作为一枚小小的棋子,身在局中岂有下场的权力。”

这番话剖析直白,亦道尽辛酸,浣云忍不住再度落泪。

花颜心中通透,便不耐烦因既定事实而伤感,拉着她细说涤丝阁的未来。

当初在津南举办绣庄,一是安置浣云,给她和丁香应春绿柳等人一个去处,二是顺便训练人手以备不时之需,近些年也确实派了人手前往西北寻舅舅的消息。

但创办涤丝阁的想法要先于绣庄之前。

自从知晓二小姐未来要嫁入王府,花颜便在心中谋划——一个可以收集消息的所在,因此涤丝阁的格调远高于绣庄,其作用只有一条,收集京城大户人家后宅消息。

这些年浣云也确实帮助良多,不过诚如花颜与云夫人所说,涤丝阁背靠永秀布庄这些年早已运转自如,阁中盈亏自负,不再需要每年用云裳佩支取银两。

花颜本想在入府前,将浣云的涤丝阁剥离出唐府商行,留这一处所在给浣云与舅舅安身。

但昨日云夫人连云裳佩都未收回,花颜便知道云夫人不愿将涤丝阁让出来,所以花颜昨夜辗转反侧,决定让浣云继续行事。

只是阁中的人手,要分开使用。

从津南绿柳处调集部分灾民中的灵巧之人到京城单独培养......

浣云敛息仔细听了半晌,担心道:“目前阁中唐府派来的人不少,若她们有异议该如何?”

花颜道:“夫人不会干扰,只要我们做的事有益于小姐。”

浣云用力点头,保护二小姐就是保护孟姝本身,往后她退居幕后,未必不能帮的上孟姝。

此间事了,丁香与冬瓜适时进入茶室。

“这里是我近些日子准备的一些物什,本想托人给你捎进府,只是其中有一样东西颇为惹眼。”

浣云打开包裹,从中取出一只瓷瓶。

花颜好奇的接过,浣云道:“我之所以能在春风楼里一直做清倌人,仰仗的就是这丸药。”

浣云指向花颜手中那几枚绿豆般大小的药丸。

“此药乃出自我外祖母之手,无色无味,融于茶水中饮下,须臾之间便会浑身泛起红色斑点,然不痒不痛亦无副作用,三日之后自行消退。”

冬瓜震惊之余,鼻尖轻嗅,“川芎、熟地黄、血余、斑蛰......莽草!”

“孟姝,甄老头儿逼我背药材,莽草好像有剧毒。”

花颜将药丸收到瓷瓶内,这倒确实是好东西。“莽草烘干后碾磨成粉,取少量与血余搭配可克制其毒性。”

(杜撰杜撰)

这下轮到浣云震惊了,想不到冬瓜的鼻子居然这么好使,她今日首次露出一抹微笑:

“冬瓜且放心,我外祖母祖上出过御医,只是可惜方子已经失传,如今就剩下三枚成药。”

丁香也道:“我们小姐早年时曾用过一次,我保证这药毫无问题。”

包裹内还有两套里衣,看其手艺应是丁香亲手缝制,此外还有一袋子碎银。

“旁的我们也帮不上,只是二小姐成为晋王侧妃的消息约莫也传到津南了,也不知绿柳和应春能否赶来见你一面。”

花颜将包裹重新打好,浣云细心准备的碎银子一看就是留着让她到了王府后上下打点,因此她也没有推脱。

“我已去了信,年底绿柳会带着人手随郑东家来一趟京城。届时还要浣云姐姐安置,只是有一条,绿柳往后还是到津南吧。”

浣云也知绿柳的性子,点头答应。

临出门,花颜道:“浣云姐姐留步,这几只锦盒是我留给绿柳应春和丁香的礼物,她们几个年纪也大了,浣云姐姐可要仔细给她们相看,莫耽误了花嫁。

至于浣云姐姐,我就将舅舅留给你,他定会平安归来。”

浣云主仆面上飞上一抹羞意。丁香嘟囔道:“你今年也才及笄,偏长了一颗操心的命。”

冬瓜扶额,丁香还是年轻,孟姝也只为自己在意的人操心,得罪她的人坟头草都长了几茬了。

浣云倚在窗前,看着唐府的马车渐行渐远。

今日一别,不知再见会是何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