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冷冷清清,厚重的窗帘像一层壁垒般将窗户外的阳光明媚拒之门外,窗帘之下静置的松软沙发上,灰色被子的一角悄悄地垂落在沙发的外沿,睡在沙发上的男人缓慢地扭动着身体翻过身,挣扎着从被子里探出脑袋。
棱张大了嘴巴去哈出一气将藏在体内的困意带走,他揉揉那对还未从梦境中苏醒的惺忪眼睛,缓缓地伸出手,在沙发旁边的木桌上探寻,拍击着,摸索着,将那冰凉的手机握在手心。
“唔,几点了?”
手机屏幕的点亮散发出刺眼的光芒,棱赶忙护住自己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等到冥冥间的光亮渐渐得以被双眼熟悉,他才睁开眼睛,大大的数字赫然出现在手机屏幕的正上方,惊得他浑身猛然一颤。
“九,九点了?!”
棱心急如焚,一把揪住被子上的一块将其整片掀翻,任由它在沙发上翻滚成层层波浪。他双脚踏地,瞎碰乱撞着在沙发底下的那片漆黑如渊的角落中找到自己的拖鞋,忙不迭地套在脚上。
棱抬起头,炽热的目光投射而出,不偏不倚地与坐在桌子另一侧的李筱雪的视线相撞,刹那间,复杂的情感爆发而出,宛如四溅的火花,热烈而又美妙。
棱呆愣原地,活脱脱像是一只木雕的小鸡一样,脸颊两侧上,宛如晚霞的红晕层层晕染开去,杂乱蓬松的发型就像是没有打理的鸡窝,可是,那肆意歪斜的纹理竟巧妙地与混乱呼应,反倒将棱那憨笨的帅气毫不保留地展现而出。
“啊啊”的凄惨喊声从棱的口中脱出,他瞪大双眼去看那个端庄坐在椅子上的,脸颊微微羞红的,将脸扭开目光低落的李筱雪,形象崩塌,颜面尽失的痛苦顿时将他的喉咙掐住。
“就算是起床,棱也表现得很笨呢。”李筱雪表面上竭力地将镇定维持,语气平稳中甚至还夹带了嘲笑,可内心却好像装满了五彩缤纷彩带的气球一样爆炸,心花怒放,彩带肆意飘飞,难以压抑。
心,怦怦直跳啊……
“没有那么笨啊?起个床哪有这种说法的。”棱爪挠着后脑反驳道,充满着抗议的声音却没有分毫凌厉,反而轻柔憨实,就如同春日里的微风一样。
她微微侧身,将胳膊轻轻搭在木桌上,放柔了声音说道:“该起床了,棱。”
话落,她像是被棱的目光烫到一般,再也没勇气与他对视,慌乱间,目光迅速游移,落在了一旁花瓶里静静伫立的白色花朵上,又补充了一句:“老师马上就会到了。 ”
“欸?”棱手忙脚乱地穿戴好衣物,奇怪的目光从始至终没有从李筱雪的身上挪开。
要知道,在与他人相处时,李筱雪总是会彬彬有礼地直视对方,可今天却莫名地反常,这让棱满心疑惑,不由自主地猜想起来。
棱的洗漱速度很快,从踏入浴室到迈出那扇门不过花费了短短的几分钟而已。从浴室出来时,整个人就好像脱胎换骨了一样,方才的慵懒与迷糊一扫而空,神采奕奕的。
洁白宽松的短袖搭配着笔挺的黑色长裤简约且不失帅气。棱径直走到沙发后的窗户前,大大方方地将窗帘拉开,温暖的阳光如同潮水般涌入房间,原本昏暗的房间瞬间被照亮,洒满一地金黄。
突然想到了什么,棱转过身去问正在翻阅那本没有封面的小说的李筱雪道:“你那么早起床,有没有饿啊?”
“并没有那么早。”李筱雪微微抬看向棱,“厨房的动静会很大,或许会吵到你休息。”
“嗯……”棱放空了脑袋盯着大门看了好一阵子,一拍双手道,“既然陈默还没来,那我们先搞点东西吃吃吧!”
或许一直在等着这句话出口,就在这关键的时刻,只听“哐当”一声,房间的大门被人猛地一脚踹开,团团尘雾腾地翻卷而起,刺眼的阳光如同洪流般顺着敞开的门扉,一下子铺满了整个走道。
陈默那高大的身躯矗立在门口,在耀眼阳光的映衬下,身影显得格外黑暗,犹如一尊轮廓分明的雕塑,带着一股令人不容小觑的气势,慢慢地抬起他那宽大的手掌,打起招呼来。
“嗨嗨,两位,早上好啊!”
弯着腰去捡落在地上的被子一角的棱陡然顿住动作,他缓缓地挺起身,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他气的咬牙切齿,腮帮鼓动,骂骂咧咧地喊道:“咋能凑的这么巧呢?踹坏了门,要修可是很麻烦的啊!”
“很麻烦么?”陈默装傻充愣地走进客厅,左右看看,嬉笑着说道,“来的正好吗?刚好,看你们都收拾好了,出发咯!”
闭眼睁眼间,棱已然被陈默的粗壮胳膊夹在腋下,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的棱拼了命地挣扎起来想要挣脱,可是那胳膊就好像钢筋铁铸一般,不论他如何努力都难以脱身。
“不管多少次,你都还想着从我手里逃出去呢。”陈默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容里却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笃定。他一边说着,一边夹着棱大步往外走去,还不忘回头朝李筱雪招了招手,呼喊着她跟上自己的步伐。
“今天午餐,是要吃牛排,还是比萨呢?”陈默托起下巴假装沉思,下一秒他挥手确定道,“干脆两个一起吃吧!”
“混蛋……”途经大门的时候,棱一把抱住那扇被陈默一脚踹开的门,想要凭借额外的外力来对抗陈默的力大如牛。
棱忽然愣住了。
那扇木门簇新发亮,此前明明承受了陈默全力一击,此刻表面却洁净如新,不见丝毫灰尘,更没有任何破损的印记,仿佛刚才那猛烈撞击从未发生过。
怎么会这样?棱的脸色瞬间惨白一片。刚才陈默的那一击虽然并不带有他的全力,但是从他的发力情况来看,那是连萧然来了也无法抵抗的致命一击。
明明是如此强大的爆发,却为什么连一扇再普通的木门都无法破坏?
明明是如此恐怖的力量,却能够完美地控制于一点,不对周围的一切造成影响?
棱的手指无力地在木门上松落,任凭陈默笑嘻嘻地将他带走,看着李筱雪轻轻地关上木门,棱不禁疑惑道,难道她就不好奇这一切?还是说,细致入微的她竟没有发觉这一点?
棱偷偷地用余光去瞥陈默那笑意盈盈的侧脸,他的心底乱成了一锅糊粥,就像是被猫咪抓玩过的毛线,复杂混乱。
你到底……
拥有着怎样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