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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俭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愤,哪里还会让晏向泽继续跪着,拿过他手上的荆条往旁边角落一扔,然后道:“太子言重了,此时已经过去,臣等自然不会追究!”

“太子还是起来吧,此处人多口杂,咱们进去再说。”裴行俭乐呵呵的道。

他为何笑得出来,无他,就因为晏向泽此番的态度,不就是说明他很看重他们吗?

没有人不喜欢被别人看重,即便他也是。

只不过是普通人的看重因为对他无用,才让他升不起什么开心的念头罢了。

……

太子负荆请罪一事,不过小半日就传满了整个京城,大家对此议论纷纷。

有人说太子乃是储君,他这番行为,不是在将自己的脸面往地下扔吗?他扔的可是皇室的脸面。

有人说他是一国储君,这番随意行事,还负荆请罪,简直就是不可理喻,无法理解!

也有人忍不住对太子口中的侍妾有些感兴趣,能让太子顶着皇上以及太傅的压力,想要立为侧妃的女子,虽然没有成功,但也侧面说明了她的魅力,他们可不就忍不住好奇了嘛!

晏怀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

“这个孽子,他这是想干什么?”

“乱叫什么?”温月华连忙打断他的呵斥,随即看向四周的丫鬟奴才们。

面对温月华的眼神警告,奴才们一个个脸色煞白,噤声退避。

眼看着没有不该出现的人了,温月华这才白了一眼晏怀仁,头上的缠枝悬蝶金步摇跟着轻轻摆动,鎏金点翠蝴蝶在发间扑闪,栩栩如生:“泽儿虽然是我们的儿子,但他毕竟是太子了,不要张嘴闭嘴就是孽子的。”

晏怀仁讪笑着摸了摸后脑勺:“我这不是气急了嘛!”

“我说你听着就是了,隔墙有耳,你难不成想被御史上奏弹劾?”温月华冷哼,眼神里满是警告,吓得晏怀仁当即保证绝不会再犯,又许诺了许多条件,才终于得来她一个好脸。

“太子这次负荆请罪,估计百官又有很多话要说,明天上朝,估计又是被弹劾的一天。”晏怀仁叹气。

“弹劾就弹劾,又不会少块肉。我就怕他不仅仅是因为错了才这样做的。”温月华满脸愁容,晏向泽本就是个高傲的,之前根本就没有对这件事认为做错了的想法,突然却负荆请罪,她就怕他留有后手,或者是有别的原因。

唉,原本乖巧懂事的孩子,怎么一下子变得……

她心中叹气,不再多想。

……

顾将军府。

“太子行事,越发肆无忌惮了。”听完下属的禀报,顾云川笑了。

“一个不过也是,十八岁的少年郎,既无人争夺财产,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要什么有什么,可不得肆无忌惮!”

“太子,哈哈!”

……

张将军府。

“太子这是作甚?”张烈属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闺女,幸好你没有被指配给太子。”看着自己乖乖闺女,张烈一脸庆幸。他性子直爽,也因此,他想东西更为直接。

太子前不久才一脸坚定的想要立一侍妾为侧妃,他当时还觉得太子性子直爽。这才过了多久,他就自己打脸了。

这样的人,实在不是良人!

张子月一把抱住张烈粗壮的手臂,撒娇:“爹爹,可是女儿喜欢太子啊!”

“太子有什么好喜欢的?”张烈有些不情愿。

“太子英俊潇洒、身份又高,女儿喜欢怎么了?”张子月毫不犹豫的道。

与张烈相处了十几年的她最是清楚张烈喜欢什么样的人了。他脑子直接,想要什么要直接和他说,不要和他弯弯绕绕,他听不懂!

他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又知道谁是话里有话,谁是真心相待,若是让他不喜或者处着难受,他会直接不靠近。夫人不就是因为这个,才进不了他的心吗?

也就娘亲,才能十几年如一日让他看重,即便只是一个姨娘,也能活得却比夫人潇洒自在,还能生下两个孩子。

若不是夫人能生,她夫人的地位还不一定能守得住呢。

余光看着旁边整天端着的夫人,张子月撇了撇嘴,脸上的笑容却更加明艳了,她晃着张烈的手,继续撒着娇:“爹爹,您就想办法让女儿嫁过去呗,我是当不了太子妃,但是能当侧妃啊!”

“爹爹,我可是您亲闺女,您就如了女儿的愿吧!”

她毫不顾及地和张烈撒着娇,在底下坐着的张子君眼底忍不住升起一丝艳羡。

她虽为嫡女,却从未与父亲这般亲近过。

一旁将这一切印入眼帘的宋碧芙眉头微皱,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捏着帕子,犹豫了一瞬,她侧头看向张烈。

“将军!”

……

尚书府。

户部尚书周良才与大儿子周锦辰、二儿子周锦青还有小儿子周锦辉三人在书房里。

“太子今天这番行事,表明了一件事,他很看重太傅!”周良才叹气,看了眼大儿子,“你与太傅之子,多交好几分!”

“是,父亲!”周锦辰认真道。

“父亲你这不是废话吗,大哥本就与承锦哥交好,你在多说这一句,难不成还要让大哥以他为主不成?”周锦青翻了个白眼,“我虽然钦佩承锦哥为人,但还不觉得他值得让大哥退让。”说到这,他跟没长骨头似的搂住周锦辰肩膀,问。

“大哥你说是吧?”

周锦辰拧眉,挣脱他的手,看着他,认真道:“父亲训话,听着就是,不可多言!”意思就是你给我闭嘴。

看着跟个老头子似的周锦辰,周锦青感觉没意思,但也没有反驳。竟然转身就这么在旁边用来待客用的椅子前坐下了,还是以十分浪荡不羁的坐姿坐下的。

除了周良才,不管是老大还是老小,没一个坐的,他就这么坐了。

看着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好儿子,看得周良才眉头直跳。

周锦青舒适地坐在椅子上,觉得差点意思,又拿起一旁茶几上的点心吃了起来。抬头,见大家都拧着眉头看他,他挑眉:“怎么,我累了,不可以坐吗?”

“要说什么你们说得了,你们也知道的,大夫说我身体弱,久站不得!”

这句话简直就是王炸,周良才果然不在看他,继续说起其余的事。

站在周锦辰后面听着周良人说话的周锦辉看着二哥肆意妄为的举动,眼热不已。他真的好羡慕二哥可以这么随意,还能让大家这么疼爱他,可惜他不行。

想到这,他看了一眼坐在首位上的周良才。

父亲虽然看似对二哥很不耐烦的样子,但他清楚,父亲也是真的疼爱二哥。没看他都不知道多少次干这些不着调的事了,也不见他舍得打一下,连跪祠堂都少有。

你说骂还不算吗?骂算什么,不疼不痒,听后就忘得了。

不像他与大哥,只要行差踏错一步,动辄就教训惩罚!

不过他羡慕归羡慕,倒也知道,父亲对他已经很不错了,虽然是庶子,但是平日里的待遇与二哥这个嫡子也差不多。大哥不在其中的行列,他是嫡子,也是长子,将来是继承尚书府一切的继承人,本身就是不一样的。

“皇上身体越发虚弱,朝政基本已经交给太子负责了,除了一些十分重要,只能由他拍板的事,其余的事应该都交给了太子……”

“我以为皇上虽然不怎么上朝了,但还掌控着朝堂走向。但前不久,递交宫里的奏章发放回来时,我发现上面批改的字迹却换了,应该是太子批的。那是拨银款的奏章,皇上竟然也给太子负责了!”周良才脸色凝重。

想到这两个月,皇上从一开始的移交了一部分权力给太子,到后面放开让太子负责朝堂,如今,连拨银款如此重要的事都交给了太子……他竟然真的在一步一步的放开权力?

“难不成皇上做好了退位让贤的准备了?”周锦辰惊讶不已。

放权力可不是放就行了,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想要再收回来会比放出去时艰难百倍千倍。能让皇上一点一点的给太子放开权力,除了是想让太子尽快担当起储君的职责成长起来,直至后面继承大统,他想不到别的可能。

“应该是。”周良才点头。

“只要太子娶了太子妃,就能看出皇上真正的态度了。”

从古至今,能代表一个一个男人长大了的,除了成家立业,没有别的可能。太子已经是太子,立业不能说什么,只能是成家了。

“以太子的才情,他若能继位,一定是个好君王!”周锦辰感叹,然后道:“不过他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若是继位,估计会有一些人遭殃,我虽然不怕,但是也得注意着些才行,最起码不能被人抓到把柄。”

“你能这么想,为父很欣慰。”周良才叹气,看向周锦辰,眼底闪过一丝欣慰。他这个大儿子,不管是能力还是才情,都最是让他满意。

“太子年轻,志气高涨,若是皇上真的要让他尽快继位,他继位后,肯定会有大动作,我们到时候是往前还是往后,就看这段时间的表现了。”

说到这,周良才忍不住又将一些什么仁义礼仪之类的话说了一遍,想让几个儿子能从中学到一些,做个有底线有才情的君子。

眼看着周良才越说越兴奋,一旁的周锦青听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爹啊,你说完了没,这些事你隔三差五就说,我都快会背了!”往嘴里丢了颗红枣,他随意道。

他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懒散模样,周良才忍不住了,他咻地站起来,指着他,就开始骂。

“你多大个人了,就不能讲点规矩吗?”说到这,周良才还是有些气不住,眼睛滴溜转,就想要找些东西教训他,“谁教你的,长辈说话,在这里插嘴!”

“大哥可不是长辈!”周锦青插嘴。

周良才瞪大眼睛:“长兄如父你懂不懂,规矩,你的规矩呢?”

“是老子没了,长兄才如父!”周锦青挖了挖耳朵,睨了他一眼,嘴一张,就是一句气死人的话:“你这不是还在吗?”

这简直就是在咒他,周良才忍不住了,余光看到身后的棍子,抄起棍子就朝他快步走去。

他今天一定要打死这个孽子!

这个混账!

“诶,诶,要讲武德啊!”周锦青跳起来,利索的走到周锦辰身后,伸着脖子喊:“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给老子过来!”周良才抖了抖手中的棍子,狞笑。

“我又不是傻子,不过!”周锦青扮鬼脸,跟个灵活的小兔子似的,在两个兄弟之间躲避。

“父亲,父亲!”周锦辰无奈,想要阻止他们。

但周良才在气头上,怎么可能会因为他一句不气就真的不气了。

绕过他继续逮那臭小子。

“打不着,打不着!”周锦青依旧说着,躲在周锦辰身后,抓着他不停地转。

“老二,你住嘴!”周锦辰握拳,想要抓住周锦青,但又怕抓住他父亲就真的打到他了,只能跟着不停地转。

一旁的周锦辉:……

三天两头就来一次,就不腻吗?

“哎呀,父亲大人,你这是老了吗,我就在这,打不着哦!”

这话还真欠!

“混账!”周良才爆发了,棍子在手中不断挥舞,却一点也打不到周锦青。

“不听话就算了,老子不差你一个听话的,我们说话听着就是了,还要插嘴……天天混不吝的,都快二十的人了,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打不着人,周良才无奈,只能张嘴就骂。

可他当了十几年的君子,口中的词汇翻来覆去就是规矩、仁义、忠孝、廉耻……这些话可以说一点伤害都没有,连一句孽子的伤害都比不上,如何能伤到皮糙肉厚的周锦青,只能让他越骂越气。

“你个蠢猪,除了只会躲在你大哥后面,还会做什么!”周良才骂得急了,终于想到一个新词汇,想也不想,毫不犹豫的就骂了出来

周锦辰:……

周锦辉:……

啥也没干,就被骂了!

骂的人还是老子,怎么办?

“谁叫你是老子,只能认为了这个猪儿子啦。略略略!”说完,见他脸涨得通红,实在怕继续逗他会出问题,周锦青也不准备和他耍了,几步窜到门口。

“娘今天喊我去她院子吃饭,天色也不早了,儿子就不陪父亲大人您啦!”说完,打开门就跑了。

看着被利索地关上的门,差点撞到门上的周良才:……

“周锦青!”一声怒吼,响彻整个院子,惊得屋顶的小鸟扑腾翅膀,纷纷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