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一边给小葫芦穿衣裳一边从善如流地答道:
“小孩子贪玩,一不小心衣裳就弄脏了,小葫芦每回出来,老奴都会备几套在马车上的,这回也是赶巧带上来了。”
江近月闻言点点头,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她此前在牢狱中受了冻,此刻大病初愈,身子还未大好,时不时咳嗽不说,还极为怕寒。
小葫芦已经迫不及待了,在江近月还踌躇着不想起身时,他已经小跑到门外,让李嬷嬷陪着他下去玩。
江近月见他已经快要飞出去了,只好嘱咐李嬷嬷叫上两个侍卫陪着他们一起下去。
小葫芦走后,她慢悠悠地洗漱过后,在厢房中规整行李。
约莫过了一刻钟,日头慢慢升起,江近月推开门,见出了太阳后,外头没那么冷了,于是走到栏杆前,往下寻找小葫芦的踪迹。
侍女给她搬了个圈椅过来放着,提议道:
“眼下日头正好,夫人在这晒会太阳吧。”
江近月点点头,在圈椅上坐下。
三楼视野开阔,能将大片美景收入视野。
此刻,船已然驶出京城,两岸的青山连绵,和山水画上的一般无二。清晨的河面上浮着淡淡的烟霭,浩渺无边,似一层薄薄的轻纱,托载着这片巨轮前行。
置身于此等景致之中,人的心境也开阔不少,仿若所有的烦忧也被涤荡干净,只剩眼前景致。
目光回到船中,此刻正是用早膳的时辰,一楼的甲板上热闹纷呈,许多船客正去一楼的食肆里用早膳,那食肆外架着个大锅炉,冒着肉包的丝丝香气,还有小二在卖力吆喝着。
正巧,李嬷嬷牵着小葫芦从里头走出来,小葫芦用李嬷嬷给的帕子擦嘴,李嬷嬷手里提着好几大个油纸包,看样子是给他们带的早膳。
那油纸包在小葫芦跟前一晃一晃的,小葫芦便伸手要去拿,李嬷嬷不同意,把油纸包提得高高的。
他拿不到,有些委屈地看李嬷嬷,好似余光又注意到甲板上一个套圈的游戏,他立刻跑过去了。
他在底下玩得不亦乐乎,可是什么都没套到。
过了好一会儿,小葫芦有些焦躁地挠挠头,回头看见江近月正在栏杆边坐着,于是他喊道:
“月月!月月娘!下来!”
江近月偷看被他发现了,于是只好起身,顺着台阶下去。
等走到近前,她才知道,原来他一直想要最远处一个竹编的背篓,却怎么也套不到。
江近月拿过圈子,三两下便帮他套中,她接过那店家递来的竹篓,带着小葫芦往回走,又对小葫芦道:
“娘不对,都没让你好好收拾了再来,等到了杭州,娘好好给你买些东西吧。”
小葫芦才没认真听她说什么,他的目光全在江近月手中的那个大竹篓身上,开心地去搂那个竹篓:
“我又有小竹篓啦!”
但是这个竹篓却没有原先那个做工精致,有些地方还有尖尖的竹刺没有修剪干净,江近月不想让他背:
“小葫芦,这个还是不要了吧,娘到时候去给你买一个更好的。”
小葫芦下意识道:
“爹爹来修一下吧。”
江近月一怔,向他解释道:
“最近可能都看不到爹爹。”
小葫芦摇摇头:
“爹爹很快就来啦,爹爹说我们去哪里,爹爹就去哪里!”
江近月轻笑一声,逗他道:
“爹爹什么时候说的呀?李嬷嬷,你知道吗?”
李嬷嬷在一旁笑道:
“老奴怎么会知道呢。”
小葫芦挠挠脑袋,认真地道:
“我忘记爹爹什么时候说的啦,可能是冬天,秋天,春天,今天,明天!”
江近月捂着唇看他:
“小笨蛋。”
她牵着小葫芦回厢房,等小葫芦走进屋,江近月把竹篓推进来,又用剪子将这竹篓边边角角修剪了一遍,可是她越看越不满意,这竹篓太大了。
江近月抱起小葫芦,发现这竹篓简直大到可以把整个小葫芦装在里面。
他根本背不了嘛。
见小葫芦站在竹篓里想要爬出去,江近月就坐在绣凳前笑。
小葫芦知道她没有相信自己刚才的话,嘴里还在道:
“爹爹真的说过哦!”
江近月无奈地道:
“好啦好啦,娘知道了。”
她把小竹篓放倒,小葫芦终于从里头爬出来了。
……
按江近月原本的计划,本是想快些查清父亲的事,随后就赶回京城见陆晏廷,那时他也该冷静下来,可以和自己好好谈一谈和离的事。
其实她这么急着跑,还有一个原因,她不想这么快收到休书。
毕竟同床共枕两年多,虽然知道自己触犯到陆晏廷的底线,她罪无可赦,但江近月还是希望,处刑的日子可以晚点来临。
不过如今小葫芦来了,江近月心中最担忧和牵挂的事情少了一半,可以在杭州多住些日子,慢慢查案。
毕竟她也不知道回京后,能有多少日子和小葫芦相处,所以她此刻想多花些时间陪他。
当初分明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放弃他的,可是如今,她还是被这个孩子绊住了。
好在小葫芦带给她的,没有伤害、冷漠,只有惊喜和快乐。
其实她所牵挂的,除了小葫芦,还有另一人。
但是她从来左右不了他的行为和想法。
她和陆晏廷这段短暂的姻缘中,陆晏廷看似温柔,处处包容着她,可是其实他才是主导的那一方。
初见时,他说带她回国公府就回国公府,他说留下孩子,孩子最终也生出来了。
他说成亲,他们就成亲,他说去嘉州,她就只能抛弃京城的一切跟着他去。
如今只有她和小葫芦两个人,江近月要趁这段难得的自由日子,把她这辈子必须做的事情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