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西南。
这座城每天都会出现太多表情冷漠且行色匆匆的人,不过也实属寻常,人活一世,各司其职理当如此。
这一年叶君尧也仿佛是穿梭在深海里的鱼,支离游弋,冷暖自知。
他的青梅舒岁安又病了,病得一塌糊涂,就连他也无法靠近了,只因为她清醒以后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无法治愈了,往返数月请遍了针灸妙手也全然不见有效。
因着这层缘故,手头上西南的事务他大多都交还于易衔辞从前提拔寒门出身的池然手中。
此人能力尚可,但叶君尧始终放心不下,大事尚且还要他本人过目后方可盖棺定论。
但池然岂非池中之物呢?
一个有宏图野心的人,自然容不得被人压一头,他利用职务之便,伪造文书,以叶君尧的的名义签署多份协议,事情败露后却把责任推向叶君尧,一夜间叶君尧从人上人沦落成阶下囚。
叶君尧遭左膀右臂背叛,叶老爷子无计可施之下与加害者达成“协议”,承认了伪造文书罪名是他一手策划,与叶君尧无关,只希望能够池然能够放过自己的孙子,并且承诺池然待叶君尧出来以后定会放权。
叶老爷子年纪大了,他不想孙子遭老罪。
而叶君尧比谁都清楚,这些年来他独立在两个派系之外,举步维艰。
西南本就是一口吞不下的大饼,当年有易家、肖家那么之后便有其他家,偌大的旧贵族盘根错节的连在一起,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拔掉的,当初易衔辞一心提拔舒家却被暗算,如今怕是叶家会成为第二个舒家。
沦为丧家之犬。
就在他闭眼假寐的时候,值班医生赵文溪前来探视,她带来消息说,此次事发人证物证俱全,有专家鉴定,无一不是他本人字迹。
叶君尧对着斑驳的墙笑了。
如今外头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做出让步又如何,到最后他不死也一身残,更何况他们要的岂非他让权这么简单呢,他手上的权还有叶家的家产,想必也觊觎许久了吧。
这群饿狼,怕是想瓜分了他叶家。
老爷子认了,他叶君尧岂能脱得了关系。
叶君尧正式收监时间为:2013年11初,法院将举行听证会,让社会大众来谴责这位曾经他们信奉的话事人。
在临行前,他托人给赵文溪带话,务必帮忙照顾老爷子,她答应了,师生一场,怎能辜负。
还有,不要告诉远在国外的舒岁安,她不能再因为他的事耽误病情了。
......
时间倒回来2013年10月16日,德国柏林。
这一日肖晨约了公司几位高管外出洽谈,约在了马场,他想起舒岁安从前也喜欢骑马且技术技巧不差,但与其说是休闲,倒不如说是生意洽谈,正好也可以带舒岁安外出散散心,她这个状态萎靡不振,需要多出去走走。
生意洽谈完,聊起家常的时候有人提及“池然”,肖晨本就对这些意兴阑珊,但他听到了“叶家”,紧接着又听到“叶君尧”,微不可闻的拧了拧眉。
他对池然有印象,是因为他除了是西南当今炙手可热热门的话事人人选,他还是一位重利的人。
并非他有意去打听,而是他是商人与官场之人打交道也实属常事,毕竟两者自古以来都是不分家的。
池然也曾发出过邀约,黄蔼洋这边收到过请柬后,第一时间询问过他的意见是否要出席。
他拒绝了,一方面他分身乏术,另一方面如今肖家也算脱离了原本官场盘根错节的关系,他不想再沾染半分。
对于鸿门宴,他无心参加,但令他诧异的是,叶家竟然被池然算计进去了。
都是易衔辞门下的得意门生,相较于他的父亲,如今这算什么呢?
那天洽谈结束后,他弯腰拢好舒岁安身上的滑落毯子后起身伫立在落地窗前,他对电话那头的黄蔼洋说:“帮我订一张回国的机票。”
10月17日凌晨,肖晨抵达西南。
为什么回国呢?
叶君尧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不想她心里唯一的亲人也遭受此罪,他不忍她落泪,尽管如今她依旧神智不清。
那样的痛他想想都觉得难受,直抵人心,搅得他血肉模糊。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他对舒岁安有多么爱,早在漫长的岁月里,爱得渗入骨血,并非克制就能轻易的忘却。
这一夜机场大厅,他对黄蔼洋说:“不惜一切代价,安排我与池然见面。”
......
2013年10月17日清晨,池宅。
池然让自己的女友亲自端来一杯咖啡给肖晨,这位稀客,自是没想到他会来。
想必也知道了发生什么了,对此他让人把肖晨迎进家,来这都是客,不是么。
女友下楼前还特地让她换了一套更为性感的睡袍衣裙,甚至是一套带有暗示性的暗语了。
因为这位爷,至今未婚且没有任何绯闻,自动送上的“礼物”他自个都没有享用过,当初看重她便是因为她尤物般的身姿,如今倒算是花献佛了。
谁不想攀上肖家呢?更何况是一块主动送上门的大肥肉。
肖晨站在玻璃窗前,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而后顺手把身侧的窗子打开。
咖啡香也盖不住浓郁的香水味。
目的性太强,他不喜。
池然看得出对方对自己主动献上的礼物丝毫不感兴趣且还带着嫌恶,故此很识趣的拍了拍女友的肩头,示意她下去。
肖晨紧紧盯着楼下某一处的一景,喝了一口咖啡,“听说最近你好事将近。”
池然挑了挑眉也不遮掩:“这么快就传到你耳朵了。”
“毕竟冬季风来的太快太大,想听不到都难。”肖晨收回目光,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叶君尧此次被指控,怕是在劫难逃了。
......
这天肖晨前去探望叶君尧,牢狱里的人仿佛依旧如故,身资看着比之寻常人无异,依然的高风亮节,看着不似是个有罪人,但人确实也萧条了不少,见面不过5分钟,他咳了有3分半钟。
在西南,若是有钱的话,可以根据相对应的制度可以保释凡人出来等待受审,但先不说保释金有多贵,事到如今他被人栽赃陷害,罪名太过于恶劣,加之外面的人都不会放过他,他根本就没有保释的机会。
叶君尧看着来人,隔着玻璃他毫不顾忌的扯了扯唇角。
他没想到来看他的人,竟是肖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