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芸苓与陆兰芝回来后就住在陆宅,郎司的宅子离陆宅隔了三条街,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近,近三刻钟。
二人没有乘马车,默契的并肩徒步,路上闲聊起来时间过得快,不知不觉走到陆宅。
奚芸苓在门前止步,侧眸看他,“我到了,你回去吧。”
“我……”池暮生从袖中拿出一方锦盒,腼腆地递过去,“这个送给你,你拿着。”
“这是……”奚芸苓拿过来打开,里面躺着一支白玉木兰花发簪,她露了笑,“好漂亮。”
“你喜欢就好。”池暮生笑道:“我从来没有送过女子礼物,还怕你不喜欢。”
“哦?”奚芸苓玩笑地问,“是没送过,还是没人送?”
“是没人。”池暮生脱口而出,认真的解释,“我早年一心学业读书,后来考进太医院又忙于公务,没机会与女子相识,以前,家中亲长倒是给我介绍过,只是公务太忙不得空,一直拖到至今,除了病患外,你是我第一个正式相识的女子,也是……是最后一个。”
奚芸苓瞧他紧张认真的样子,不禁一笑,“和你开玩笑了,那这发簪我就收下了,谢谢。”
池暮生展眉松一口气,腼腆笑了笑,“那个……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没我出来,奚芸苓疑问:“你想说什么?”
“就……就是……”池暮生的手攥紧在袖袍里,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我……我……”
奚芸苓靠近些问,池暮生的心怦怦跳得厉害,凝视她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睛,慢慢地陷进去,方才那阵紧张不知不觉平稳下来,转而变成情不自禁,将她拥到怀中抱住,闻到一股淡淡的桂花味,香气清甜沁人。
奚芸苓有些猝不及防,心跳得快,然而,紧贴着自己那个胸膛的心跳得更快。
她在宽阔的怀中脸红,试问:“你方才是想……抱我?”
池暮生“嗯”一声,“你太漂亮了,像月宫上的神仙,我……不敢。”
奚芸苓一愣,无声笑了笑,“那为何现在又敢了呢?”
“还是因为你太漂亮,我情不自禁。”池暮生低声说:“从子卿在望江楼请酒宴那日,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被你深深吸引,算来,我们相识也有数年,却一直少有机会见面,当见着你时又不敢靠近,而到此刻,我终于能如此近距离靠近你,像做梦一样。”
梦能如愿以偿,喜事重重,次年四月,陆兰芝与章桐喜结连理,跨越大半生的遗憾终于走到一起。
席间,老友把酒言欢,又扯到那个不在的人身上,郎司看向苏乘风,说:“你还真是猜对了,如今都顺景三年,子卿真的没有回来。”
苏乘风吃酒,醉笑一下,“开玩笑,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当然了解他。”
杨舟楠搁了酒杯,叹声,“他这一去不回,有人倒是愁眉苦脸。”
愁眉苦脸的人唇边下巴满是胡茬,坐在灯下看图纸,桌上铺满了火器零件图,一看就是深更半夜。
那个人不在的日子空虚漫长,萧彦只要闲下来就会想,越想越觉得度日如年,唯有让自己不停忙碌,仿佛时间才会过得快些,夜里睡两个时辰又得起来上朝,就那样麻木充实的熬到顺景四年。
朝堂上,有人出来谏言,“皇上,如今是顺景四年,距离先帝孝期已然过去,皇上该考虑另一件大事,为着江山万代,眼下最重要的该是择吉日选妃入宫,为皇家开枝散叶,并册立皇后管理后宫。”
此言一出,群臣相继出来附和,萧彦穿着赭黄色圆领龙袍,戴乌纱翼善冠高坐龙椅。
他捏了捏眼角的疲倦,说:“现今朝政国事细碎繁琐,朕每日还要研究火器,实在心累无暇顾及,选妃一事以后再议。”
还有人说:“此事事关国本命脉,是大事,皇上兼顾的那些事可以暂交给能臣,先考虑子嗣的问题为重啊。”
萧彦听得烦,“朕说了,现今无心此事,不必再议。”
朝臣相继谏言无果,都看向内阁首辅,蔺昌出来说:“皇上,如今您正值壮年,正是绵延子嗣的最佳阶段,国事繁多是处理不完的,再说,由我们一众老臣辅助也能减轻压力,皇上大可以安心选妃一事,扩充后宫,以保社稷稳固。”
“是啊皇上,蔺阁老所言不无道理。”萧良附和:“皇上还是侯爷之时迎娶过郡主,且并无子嗣,又因晋王谋反一同下狱,而先帝孝期也过去,现今后宫无一位嫔妃,显然不符合祖宗礼制,请皇上以大局为重。”
萧彦烦闷地按了太阳穴,说:“你们说的朕明白,可正因国事繁多,诸位臣工为国操劳,阁老与几位国公年事已高,朕还年轻,必然该多花心力,再则,运河工程浩大,尚在困难之际,朕实在没有心情考虑己身问题,待一切安定之后再议吧。”
“皇上,运河工程不必多虑。”方素钦说:“施工进展顺利,从顺景二年起,陆子卿就进入工地协助,有他在,开山凿石,搬运托举,民工都能应对,所以……”
“你说什么?”萧彦倏然站起身,惊讶的看着他,“你说谁?陆子卿在运河工地?”
方素钦木愣瞧了瞧左右,谨慎回话,“是啊皇上,正是陆子卿。”
萧彦忙走出来,“你怎么知道?”
“这……”方素钦说:“此事,工部上下早就人尽皆知啊,不过,有一事臣亦是后来才知晓,昔年,坊间传闻的那位高人,原来就是陆子卿,据臣手下官员禀报,陆子卿一直于民间四处济世救困,然而,百姓并不知其名,只闻有难处之地,便有一位青年白衣道长现身,百姓皆将其视为活神仙供奉。”
原来,他没回来,竟是一直在运河工地,这么多年过去,终于听到一点消息。
萧彦心里欣喜若狂,急步下台阶,走到方素钦面前,有些激动地问:“方卿此言当真?还有吗?说给朕听。”
方素钦从他那紧张里察到喜色,笑道:“臣所言,在民间都有传闻,随便打听就知道,而且据传,早在云州和安庆,便有一些村镇为陆子卿建庙,立金身供奉呢,貌似在先帝还没有登基之前就有了,不光如此,市集还能买到关于他的传记话本。”
萧彦激动一笑,随后喊散朝,急急忙忙回书房,让人去民间买有关陆子卿的传记书,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