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彦当年只怀疑郭州，却还真没往颜骞身上想，他眼眸微眯，攥紧刀盯着前面，说：“今晚得慢慢算。”
巴洛沃伦怒目，冷哼，“少废话，动手。”
四人提刀正欲出手，萧彦倏然眼睛一瞪，停顿住，其余三人同时侧过脸看他，愕然震惊。
武吉的刀从萧彦后腰直穿出腹部，血淋漓往下滴，不待旁人人反应，他抽刀而出，一个踏地飞跃到巴洛沃伦身边。
“擎君。”
陆子卿惊喊一声，萧彦捂住腹部跪地时，他连忙抱住人蹲到地上，郎司转眸向前面，瞪着眼睛怒斥，“武吉，你干什么？”
武吉唇角冷笑，“当然是杀宿敌了。”
“好你个吃里爬外，狼心狗肺的东西。”郎司怒骂，“你在京城吃住用行都受擎君庇佑，现在还来杀他，也枉陆子卿待你那样好，白眼狼。”
萧彦腹部血流不止，陆子卿按都按不住，手被血染红，他慌忙脱下衣裳割成两半，往腰腹用力缠紧。
萧彦撑刀跪地，咬牙低声说：“……你不要担心，我……还好。”
陆子卿脸色算冷静，可心里却紧张的厉害，握紧萧彦的手，看那副忍痛的模样，心如刀割。
他眼眸往侧面转过去，冷声问：“为何？”
武吉冷声答，“我记得，曾经就和你说过，再见你时便会要你的命，可与你相处这两年，我觉得你和他们不一样，对我还是很不错，然而……”
他目光往萧彦身上落一瞬。
“他与我可是宿敌，当初屠杀我的族人，此仇不共戴天，我当然要找他，找你们大宁的狗皇帝。”
郎司没明白，陆子卿眼眸微眯，反应好几瞬，沉下声音，放慢速度说：“你，是草原上那个女人！”
女人？
苏乘风一惊，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是女人？
那脑子里像线团打了结，绕好几瞬都没敢信，曾经同吃同寝，在武吉面前打赤身，还脱了裤子让他上药，岂不是都看光了？
他在心里惊悚，狠“嘶”一声，难怪这小子沐浴换衣裳从来不让人看，还真以为向他所说，是如子卿那般腼腆而已，没想到竟是……
他看武吉冷笑，说：“记性还不错，萧彦举兵屠杀我族，我大哥早年被斩首，二哥被掳，我一众部下牺牲，皆是拜他所赐，现在该轮到我来要他的命。”
“所以，回京途中那场红疹和火灾都是你干的？”陆子卿盯着他，“难怪你会好心来帮忙煮草药，三番四次拜我为师，死活要跟我来京城，就是利用我对你的怜悯。”
“那是无奈之举。”武吉说：“只可惜，那些蘑菇仍然没能要他的命，在京城这两年，为着今日，我忍辱负重忍得太辛苦，不过，你和他们都不同，你没有杀我的族人，是真心待我，倒让我有些喜欢你。”
“她……”萧彦低着头，忍痛说：“应该就是阿茹汗的小女儿，乌其娜。”
“没错，就是我。”武吉说：“杀你不容易啊，若非如此，还真近不了你的身。”
“你以为……”萧彦抬眸盯着她，“就凭这一刀能要我的命？”
武吉哼笑，“这一刀是不能要你的命，可别的什么就说不准了，体内是不是每隔一段时日便会疼痛？以后就等着肠穿肚烂被折磨而死，想想就觉得痛快。”
“你说什么？”陆子卿怒道：“你给他下了什么毒？”
“当然是……武吉冷言，“要他不得好死的毒。”
“你还是手下留情了。”巴洛沃伦反手捏住鬓间，撕下来一张人皮面具，“若是我，会当场送他见阎王。”
几人见着他的模样再次惊讶，萧彦说：“是你，乌其恩，你居然还活着？”
“那日明明看他被斩首，怎么会这样？”苏乘风不可思议接过话，盯着武吉，“原来你那时哭，是哭你哥哥。”
武吉没应声，陆子卿瞟一眼金爷，“因为那日行刑台上的人根本不是乌其恩，不过是一个被金茂坤易容换面的替死鬼。”
“废什么话，杀。”
金茂坤喊一声，提刀率先冲出，刀锋还没靠近人，就听“当”一声响，什么东西弹飞而出，速度之快。
待众人看清时，陆子卿的刀已经见血，金茂坤双目失焦，喉间一道刀口，鲜血直往外淌，倒下时，手里的刀只剩半截落在地上。
郎司看得惊人，一时间愣是没反应过来，只见陆子卿冲向乌其恩时喊一声，“那个留活口。”
他正欲出手，苏乘风就抢先一步冲出去，砍向武吉，武吉提刀左右横挡，苏乘风力量迅猛，将她直往石阶上逼。
乌其恩的弯刀在光影里晃闪，陆子卿踏过尸体腾空而起，脚尖在弯刀上落一瞬，翻越到乌其恩身后，待他转身时，胸前一阵剧痛。
陆子卿的刀接连横扫，乌其恩被砍的连连后退，速度快的无法接挡，后倒在尸体上，还没反应过来，上方的刀刃已经砍下来。
他奋力滚开，陆子卿的刀砍在尸体上，鲜血飞溅，乌其恩惊得心脏狂跳，咬牙想翻起来，刚起身半跪，后背又是一阵剧痛，痛得他趴伏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陆子卿一脚踩在他后背蹲下，抓起发顶将头提起来，低头狠声问：“说，给他下了什么毒？”
乌其恩被迫仰头，口里淌血，忍着剧痛切齿道：“想知道啊？哈哈哈——，那就去问阎王，他会告诉你。”
陆子卿怒火中烧，猛地一刀砍掉他的右手，鲜血喷涌，乌其恩痛得咬牙狂喊，陆子卿使劲儿提他的头，狠声再道：“你说不说？我让你说。”
乌其恩闭眼咬紧牙关，痛得浑身颤抖。
“……我……不……说，你、就看着他死，断了狗皇帝的左右手，让他……给我大哥，我的族人陪葬，我长生天……诅咒你们不得好死，世代被腥风血雨掩埋，永世……”
他话没说完，喉间顿感剧痛，陆子卿的刀被鲜血染红。
郎司往大殿去，武吉身上刀口遍布，单腿跪在檐下，苏乘风的刀架在她脖颈，说：“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你我会刀剑相向，亏我还把你当兄弟。”
“兄弟？”武吉冷笑，“即便我是男儿身，这辈子都不可能与你是兄弟，唯有仇恨，杀宁人是我狄国勇士世代的宗旨，今日，倒下我一个乌其娜，日后还会有更多人向你们索命。”
“你当为你的国家族人报仇，我亦需守护我国黎民。”陆子卿走上台阶过来，凝视她，“我不怨你利用我，那是你复仇的手段和本事，如今既已刀兵相见，便是陌路仇敌，乌其恩已经死在我手上，你最好将那毒告诉我，我给你一个痛快。”
武吉仰视那张冷得平静的脸，脑海里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
那眼眶渐渐红了，她苦笑一声，撑刀晃晃悠悠站起来，把刀丢在一边，苏乘风把刀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