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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身着孔雀绯袍的玉堂从后面缓缓而出时,阳金生心中已明了,今日,他们是彻底栽了。

“你是怎么查到我身上的?”这是他唯一不解的点,他自认比任何人都要小心谨慎,连枕边人都不知他的底细,玉堂是何时盯上他的。

玉堂的眼光从他身上穿过,却还是给了他答案:“从你害死了那个善良的女子时。”

“她并不知道这些。”他说,他可以很确定,那个女人是啥都不知道的。

“嗯,她是不知道的,但你害了她不是吗?”玉堂幽幽道:“你害了她,我怎么能放过你呢?只是,我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

“你和她有旧?”阳金生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玉堂也好脾气地为他解惑:“嗯,有旧,若非你混淆事实,我不会错过她。”

“原来那个人是你。”阳金生此刻是真震惊了,若早玉堂与她有这层关系,他是无论如何不会下那个手的,他大可对其多加利用,只是,悔之晚矣。

“呵呵,是我。”玉堂苦笑,阳金生再无话可说。

南洋大贩团四大当家就这样被一网打尽。在关押期间,玉堂又给阳金生送来一个消息,也是他今生收到了的最后一个消息。

玉堂说:“你费尽心思娶的妻子郭盈盈,和聊城的乔生相约私奔,在两人碰头的城东小树林,被乔生的岳家和妻儿给逮了个正着。她对自己所做之事供认不讳,奸夫淫妇,被一起沉塘了。”

阳金生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我自知求生无望,你不必再编出这等谎言来打击我。”

玉堂同情地看着他道:“说谎对我有何好处?我只是转达一个事实而已。噢,听说她还让围观者给你传一句话。”

“什么话?”玉堂的表情不似做假,阳金生心下信了几分。

“郭盈盈让围观的转述说:‘阳金生,你能谋妻害命,我就可私奔种草,咱们半斤八两,下辈子再续前缘,一血恩仇。’”学到这,玉堂又在想,那阳光下的女子,竟然折在这两个手中,或许也不算太亏的,不然一直纠缠下去,还不定会不会变了质呢。也许,这般也好,一切皆由命数呀。

阳金生骂骂咧咧,话说的很难听,那佳人已逝,他再多的咒骂又能起什么用呢?

阳金生被斩首,无人收尸,尸归乱葬岗;郭盈盈肉身沉塘,被鱼裹腹。

善恶到头终有报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人间,还是正义当空的。

经年后的某一日夜,孤月高悬,秋风瑟瑟,阳家荒落的旧宅,来了一位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在此站立良久,后无留恋的转身离去。卢慧娘那长满野草的坟包,不知何时被何人给清理的干干净净,从阳家旧宅离开的男子长跪不起,只觉他嘴唇微动,口中念念有词,只要近身了才能听见他说的是:“娘,不孝儿来看你了,仇人已尽数亡去,您可瞑目了。儿子不孝,势单力薄,无力救娘于水火,眼睁睁看仇人在前,却无法手刃,是儿子懦弱。阳家就是个魔窟,娘能早早离去,也算是一种幸事,不然眼见亲儿个个变成黑心狠辣之辈,想来更受煎熬。娘,儿子不求原谅,只愿您在他方能安乐长生。”

咚咚咚的磕头声不知响了几遍,男子的额头眼见的大包鼓起,而他却毫不在意,起身抱着坟头的那棵青柏嚎啕大哭,哭声被风扯的断断续续,飘入远处人家,似夜半鬼哭,吓煞一众人。

卢慧娘坐在自己的坟头圈,看着那抱着青柏哭的好大儿,心情竟是无比的平静,虽然这是阳家的血脉,但也是她生命的延续,曾经,她以为这好大儿被教的坏了心肠,却不曾想过,阳家唯一还保有良知的是他。当阿飘几年,她突然就想透了,一个小小的孩童,若和她那般蠢笨,想必下场和她无二。所以,好大儿有点伪装,没能出手,她都可以原谅。

簌簌冷风拂过男人的脖颈,让他寒毛竖起,晕厥倒地,恍恍惚惚中的最后一刻,耳边传来低叹声:“此墓碑之下,有甄春花私财数万,乃阳逢春所得不义之财,我见即我得,算是他们害我之命的赔偿吧。今日,为娘把这些财物皆托付于你,只望你心向善,莫触阴私,改名换姓,劈宗另立,切记!”

阳家那样的,就该断子绝孙,后继无人,血脉什么的,有时候并没那么重要。看着双眼紧闭的好大儿,觉得世间事已了,卢慧娘起身离去,却又鬼使神差地飘到了曾经的隔壁人家,于是她又见到了曾经的那个小女孩,此时已是少女的她提笔落宣纸:“隔壁的那位大嫂,大仇得报,终可安心离去。”

她满目诧异,放眼凝望,那一潭深渊不见底,把她旋入其中。

“欢迎历劫一号回归神镰司!”刻板准冷冰的声音响起,卢慧娘听在耳中,却犹如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