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相信,以你的才情和学识定能将咱们安南侯府的门楣发扬光大。”老头子沟壑纵横的脸上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
仿佛已经看到他的侯府成为整个东邬最尊贵之处。
“嗤……!”容百川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老头子面上笑容垮了两分。
“容侯爷是不是忘了?”容百川神色漠然,“一年前,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还是你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亲口所说。也是你亲手将我们一家从族谱划掉。”
“阿白的身体痊愈和三元及第,与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你要凑的又是哪门子三喜临门!”
无非,是见阿白三元及第,后悔了。
想要借他的荣光给自己添彩罢了。
“容侯爷还是请回吧。听说你近来身体很不好,动不动就吐血晕倒,要是在我这里出了什么事,我怕你讹上我。”
“来人,送客。”容百川沉声喊道。
老头子还想再说,可王仁已经带着护卫前来。直接推着老头子往门外走。
“容百川,老子是你亲爹!”
“即便断亲划族谱,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休想抹掉这层关系!”老头子气急怒吼。
“你连你亲爹都敢驱赶,明日全京都都会知道你是个不孝不悌的东西!”
“我不孝不悌?”容百川气乐了。
“当初谁人不知,是你大难临头抛弃我,是容启望想要世子之位,撺掇你将我一家逐出家门。”
“现在见我儿子出息了,跑来认祖父了,你想屁吃呢!”
“你有那本事,你去宣传啊,最好让四国七族都知道,你看我怕不怕!”
“你!”
“爹!你在这里做什么?”容启望不知何时赶来,脸色难看至极。
“我凭本事得到的位置,你凭什么给他们?”他像尊大山般站在将军府门前,大声质问。
“你个混账东西!滚回侯府去!”见围过来了百姓,老头子低声道:
“你那位置如何得来,别人不知,老子还不知吗?”
“不知道藏着掖着,还整日出去炫耀,那是你的功绩吗?!”
训斥完容启望,老头子转身看向容屿白,
“阿白,你随祖父回去,祖父自小便疼你,你是知晓的。”
没傻之前,确实很疼。
容屿白一袭长衫,负手站在廊下,神色平静。
“九岁那年,痴傻之后,祖父可有关心过我?”
“我……我当然有……”老头子眼神飘忽,不敢直视他那双沉静的眼睛。
“祖父,您大抵不知,我虽痴傻,但也是有记忆的。”
“那三年,您一次都不曾关心过我。”
“每每听得我出现在公众视野,你才会来看我一次,不是关心,而是斥责我不懂事,在外面给侯府丢脸。”
“你那一脸厌恶的模样,我至今还记忆犹新呢。”他忍不住牵起一抹嘲讽的笑。
“您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让我回去!”
众人一听哗然。
容屿白出事后,在外一提到他,老头子都红眼抹泪,做足了一个关爱孙儿的模样。
没曾想,竟都是假象,背地里对他只有嫌弃。
‘轰——’
容百川一拳砸到门前的影壁上,墙上瞬间陷入一个大坑。
“你竟对阿白说过这种话!”容百川双眸赤红,俨然气恼到了极致。
他那么小心翼翼呵护的儿子,竟然被他爹羞辱。
“容耀,你还是人吗你!”
容百川想冲上去揍人,被秦楠静拦着。
“夫君,现在还不到打他的时候,这笔账,我们后面一起跟他算。”
两人虽然断绝了关系,但终归还是他的父亲,若是动手,必定会遭人唾骂。
这个世道,孝道能压死人。
“容将军,冷静,冷静啊……”阐倍突然冒出来劝道:“有什么话好好说。”
“你们之间的误会子漆大致听明白了,子漆帮你劝劝容侯爷。”
说着,阐倍走向老头子,好声劝道:“容侯爷,今儿这气氛明显不合适认亲,您要不改日再来,让大家都冷静冷静,消消气……”
他拉着老头子的手,一脸真诚,“天下哪有父亲不爱子,今日确实是容将军的不对……”
老头子双眸微亮,反抓住阐倍的手,“阐探花是个明事理的人啊……”
他一脸欣慰地看着阐倍的脸,完全没有注意到将军府众人和外面的围观群众在默默后退。
容启望见状,面露狐疑。
突的,他余光瞥见顶上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要抬头在看。
‘砰——’
头顶的匾额陡然落下。
他毫无察觉,被重重砸到后背,摔倒时又扑倒了老头子。
容启望的大体重,一整个把老头子瘦小的身板完全盖住。
只听得下方不断传来‘哎哟哎哟’的叫唤声,好似还有骨头裂开的声音。
围观的众人不由地多退了数步,一脸惊恐地盯着阐倍头顶正在慢慢收回的黑云。
“王仁,招呼几个人,把他们抬回去。”
“我将军府的牌匾两年挂的好好的,他们一来就掉,真是晦气!”容百川一脸嫌弃地说道。
王仁立刻安排人找来两块木板,将老头子和容启望放上去。
由于容启望体型过胖,周八那个小身板几次都没能把板子抬起来,还一个不慎,坐在了他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周八忙转身鞠躬道歉。
“你个王八……”容启望正要怒骂,见到周八的脸,瞬间双目瞪大,瞳孔剧震。
“容二爷?”周八将脸凑近了几分,缓缓勾起一抹笑。
“您认识我?”语气有些阴凉。
“啊啊啊啊啊啊……鬼呀……”
容启望噌地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屁股着火了般,咻的一下就冲了出去。
“呃…………”
老头子不明所以地伸出手,随后嘎的一下,昏了过去。
王仁忙叫人抬走,可不能死在将军府。
“惨呗,你以后就在我家看门,老头子一来,你就嘘寒问暖,保准他以后再也不敢来啦……”容朝夕笑的很大声。
他的招灾可真好用啊。
秦楠静一惊,这不是叫人做看门狗嘛?
她忙捂住小家伙那张不省心的嘴。
“阐公子,抱歉,朝夕还小,口无遮拦,你别放在心上……”
“不会不会……”阐倍连连表示没关系。
他现在恨不得扒着容朝夕呢,怎么敢怪她冒犯。
“阐探花的头上是什么呀?”
“那黑云还能变大缩小,牌匾就是它摘下来的。”
阐倍听得众人窃窃私语,转身看向将军府外。
众人见他看过来,齐齐后退。
阐倍看看头上,再看看百姓,“你们都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