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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上)

(1)

浴室里,氤氲的水汽模糊了镜子,也模糊了宋一霆的视线。温热的水流从头顶倾泻而下,却无法冲刷掉他心中的那份沉重与哀伤。他闭上眼,任由水珠沿着脸颊滑落,与泪水混杂在一起,分不清是热是凉。失去墨陌的痛苦,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刃,在他心中狠狠地剜了一刀,鲜血淋漓,却无处诉说。

宋一霆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抑制住内心的翻涌。他回忆起与墨陌的点点滴滴,那些欢笑、拥抱、亲密和离别,每一幕都如同电影般在脑海中循环播放,清晰而又刺痛。他们一直是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今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宋一霆在心底无声地呐喊,声音被浴室的密闭空间放大,又迅速消散在蒸腾的水汽中。他知道,这一切的根源在于自己的犹豫和不够勇敢,是他亲手将墨陌推向了别人的怀抱。此刻,悔恨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将他淹没。

终于,当浴室的水声渐渐停歇,宋一霆缓缓睁开眼,镜中的自己双眼红肿,满脸疲惫。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这份痛苦深藏心底,然后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衣物,走出浴室,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

与此同时,在另一侧的房间内,墨陌静静地躺在床上,手机屏幕的微光映照在她略显失落的脸上。刚刚洗完澡的她,头发还滴着水珠,散落在枕头上,形成一圈圈的水渍。她不时地滑动着手机屏幕,刷新着社交媒体,期待着佟魏的回复,但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

墨陌的心情复杂而微妙,她不愿去相信自己的直觉,但是又不得不承认。

“也许他只是忙吧,只是我想太多而已。”墨陌在心里安慰自己,但这份安慰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墨陌不由得想起了宋一霆,一直给予她无数温暖和安全感的人,虽然他们之间一直处于模糊不清的状态,彼此间有着难以言说的默契和吸引力,但又似乎总有一层薄薄的纱,让他们无法真正靠近,但每当夜深人静时,宋一霆的身影总会不经意间闯入她的梦境,带着一丝遗憾和不舍。

墨陌轻轻叹了口气,将手机扔到一边,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她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思绪却如同脱缰的野马,难以控制。她想起了和宋一霆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那些曾经让她心动、让她快乐、也让她痛苦的瞬间。她意识到,自己或许从未真正放下过他,只是用忙碌和新的关系来掩盖内心的空缺。

“我究竟在做什么?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墨陌在心底问自己,却找不到答案。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孤独,仿佛置身于一片茫茫大海之中,四周都是冰冷的海水,找不到方向,也看不到希望。

(2)

佟魏晚上醒来时,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他的脸上,带来一丝柔和的凉意。他轻轻揉了揉眼睛,感受到身边母亲温柔的注视,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佟妈妈已经为他准备了一些温热的粥和小菜,放在床头柜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妈,您还没睡呢?”佟魏的声音有些沙哑,但精神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

“妈担心你,想看着你醒来吃点东西,我和你爸再回去。”佟妈妈轻声细语,眼中满是慈爱。

佟魏勉强笑了笑,拿起勺子开始品尝母亲精心准备的食物。每一口都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仿佛能驱散身上所有的病痛和疲惫。

吃罢,佟魏拿起手机,看到墨陌发来的信息,嘴角不禁上扬。

“妈,小陌真是怀了先生的孩子。”佟魏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释然,“小陌和先生的命运真的是早注定的。”

“阿魏,子齐跟我们说过这个事了。”佟妈妈轻轻拍了拍佟魏的手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温柔地说,“说不能让一霆知道,但你也不要有负担。”

“妈,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坏?”佟魏低下头,苦笑了一下,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

“阿魏,你爸确实是骂你了。”佟妈妈笑了笑,眼神里满是理解和包容,“不得不去承认,人是自私的,这是很现实的事实。我们都舍不得你离开,可是事实偏偏是你终究要走。很残忍,很残酷,我们也希望能圆你的心愿。”

“妈,我走了之后,一定要帮我把小陌好好地还给先生。”听到这里,佟魏的眼眶湿润了,哽咽着说,“虽然我很不愿意说这话。”

佟妈妈伸出手,轻轻帮佟魏擦去眼角的泪水。

“阿魏,一霆听到这话会很生气的。”佟妈妈温柔地说,“怎么是把小陌还来还去的呢!她有自己的选择,但是你说的,她和一霆是命定的,不会错过的。”

在一旁沉默良久的佟爸爸也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坚定,“阿魏,你就是知道这个,也因为是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所以才说出了自己的心意。如果不是这种情况,你是一直不会说,会在她身后默默守着她的。”

“爸,对不起。”佟魏的泪水再次滑落,声音颤抖着,“让你们担心了。”

“整理一下情绪,给小陌回个电话吧。”佟爸爸叹了口气,拍了拍佟魏的肩膀。

说完,佟爸爸缓缓走出了病房,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他走到走廊尽头,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手掩面,泪水无声地从指缝间滑落。他不敢让佟魏看到这一幕,怕自己会崩溃,更怕给儿子增添负担。

“阿魏这孩子,从小就懂事,从来不让大人操心。”佟爸爸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回忆起佟魏成长的点点滴滴,那些欢笑、那些泪水、那些共同度过的时光,此刻都化作了心头最柔软的部分,让他难以割舍。

就在这时,佟妈妈看到佟魏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她的眼神里同样充满了忧虑和不舍,但更多的是对佟魏的关爱和对未来的期许。她轻轻走到佟爸爸身边,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递上了一张纸巾。

佟爸爸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转过身,看着佟妈妈,眼中满是深情。

“孩子妈,阿魏走了之后,让小陌当我们女儿吧。”佟爸爸的声音虽然还有些哽咽,但已经坚定了许多,“我们要把阿魏的爱延续下去,不能让他的离开成为我们心中的遗憾。”

“你不说,我也会的。”佟妈妈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却也带着一丝温暖的笑容,轻声说道,“我们不能被生死所困,要坚强地活下去,为阿魏,也为我们自己。小陌是个好孩子,她值得我们去疼爱和呵护。”

两人相视一笑,虽然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许和坚强。他们知道,生活还在继续,无论遇到多少困难和挑战,他们都要携手共度,为彼此、为家庭撑起一片天空。

“阿魏这孩子,从小就善良、聪明。”佟爸爸再次感慨道,“他要是能看到我们和小陌像一家人一样生活在一起,该多好啊。”

佟妈妈轻轻拍了拍佟爸爸的肩膀,安慰道。“他会看到的,阿魏一直都在我们身边,他的爱会永远陪伴着我们。我们要相信,他在另一个世界也会过得很好,他会为我们祝福的。”

(3)

墨陌坐在床上,手中紧握着一本书,试图通过阅读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然而,她的眼神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一旁的手机,那部被她刚刚因心烦意乱而随手扔在一旁的通讯工具。她的心里充满了忐忑与期待,不知道佟魏此刻是否正在回复她的信息。

在两人关系尚未明确之前,每天晚上临睡前的信息交流已经成为了他们之间的一种默契和习惯。无论工作多忙,无论生活多累,他们总是会抽出时间给对方发送一条晚安的信息,或是一句简单的问候。这种习惯,对于墨陌来说,已经成了一种心灵的寄托,一种情感的纽带。

然而,像这几天这样的杳无音讯,是绝不会有的;像这几天的迟迟没有收到佟魏的回复,更是不会有的情况。这些不同往常的状况,总让她不禁开始担心,也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

墨陌逼迫着自己不要再去想了,告诉自己要专注于手中的书,要让自己忙碌起来,以忘记这种等待的焦虑。可是,她的心思却始终无法集中,眼睛总是不由自主地看向手机。

准备熄灯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夜的寂静,也打断了墨陌的思绪。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屏幕,只见上面显示着“阿鬼”的名字。那一刻,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心中的忐忑与期待瞬间化为了喜悦与激动。

“喂,阿鬼,你现在才忙完吗?”墨陌轻轻按下接听键,手机屏幕的微光映照在她略显疲惫却依然温婉的脸庞上。她瞥了一眼时间,时针已经悄然指向了深夜的某个刻度,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夹杂着几分担忧与思念。

“这么晚了,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啊。”墨陌的话语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嗯,刚忙完。小土,你怎么还没睡?是不是又在等我电话了?等我的回复?”电话那头,佟魏的声音略显沙哑,却饱含着歉意与温柔,仿佛能穿透夜色,直达墨陌的心底。

“我还以为你看到消息在生我的气,不愿意理我。”墨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声音中带着几分俏皮,她知道,以前佟魏不会生气,但是现在不一样,哪个男人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但更多的是墨陌在背后为佟魏的担忧,生怕他熬着生病的身子还不懂好好照顾自己。

“小土,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呢?”佟魏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宠溺与无奈,“我只是觉得,在这个关键时刻不能陪在你身边,帮你分担你的忧虑,不能和你一起分享这份喜悦,心里有些内疚罢了。”

墨陌闻言,心头涌起一股暖流,眼眶不禁微微湿润。

“阿鬼,别担心了,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墨陌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坚定,“等这三个月的稳定期到了,我们就去登记结婚,你愿意和我一起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吗?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告诉大叔消息。”

墨陌的话让佟魏心头一震,他没想到墨陌会这么直接地提出结婚的事情。虽然他也曾幻想过和墨陌共度余生的场景,但此刻听到她这么说,心中却涌起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的时间已经不足以给墨陌这个承诺了,而且墨陌和宋一霆是命定的,如果不是自己这么自私是绝不会让墨陌和宋一霆之间的情感有一丝意外的插曲的。

“小土,不可以。”佟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是愿意和你共度余生,也愿意和你一起把孩子养大,但是不能不告诉先生。他是孩子的爸爸,他是要知道的。”

墨陌闻言,心中一紧,她知道佟魏的担忧和顾虑。

“阿鬼,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大叔他……他迟早是要有女朋友的。”墨陌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不想隐瞒自己的想法,但又怕伤害到佟魏。

“小土,你和先生是怎么相处的,就像往常那样,不要因为我而有所改变。”佟魏说道,语气坚定而温柔,“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失去原本的生活和工作节奏。”

墨陌听着佟魏的话,心中五味杂陈。她感激佟魏的理解和包容,但同时也感到一丝无奈和遗憾。

“阿鬼,你就是不给我机会,向你撒娇要独宠的爱吗?”墨陌笑着问道,试图用轻松的语气缓解气氛。

“那等到他真有女朋友的时候,你再算咯。”佟魏笑了笑,他知道墨陌是在开玩笑,但心中却不禁涌起了一丝酸楚,他多么希望自己在占据墨陌爱情的位置的时候,能够成为墨陌唯一的爱人,但他更清楚,自己已经自私了一回了,更加不能这么贪心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墨陌能感受到电话那头佟魏的疲惫和虚弱。她知道佟魏生病了,不敢让他拖着虚弱的身子陪自己聊那么多。

“时间不早了,你也休息吧,我们红城见了。”墨陌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舍和期待,“我想你。”

“小土,我也想你,我爱你。”佟魏说道,然后轻轻地挂断了电话,“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挂断电话后,墨陌坐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佟魏的笑容和温柔的话语,心中充满了感动和温暖。她知道,自己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而另一边,佟魏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想起墨陌的话,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我要坚强起来,为了你,为了你和先生。”佟魏在心里默默地说道,闭上眼睛,开始默默地祈祷和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