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他低声唤道，“过来认认你们的新主子。”
话音刚落，三五道黑影闪电般飞入厅来。
云书羽侧目望去，是一群普通杀手，都穿着元色箭袖。
这五人一言不发立在那里，面无表情，眸子里死气沉沉。
“世子殿下，”水溟萤阴森一笑，道，“麻烦殿下记住他们的名字，他们不会说话，但能听清殿下的指令。”
“名字？”云书羽心中惊叹，这大概是真正的死士，为防泄密主人家干脆拔了他们的舌头。
“从左往右，依次是灵人一、灵人二、灵人三、灵人四、灵人五。”
水溟萤说得风轻云淡，指尖微微转动，这些死士便微微扭动脖子看向他所指。
云书羽瞧着他们表现怪异，遂试探问道：“敢问家主大人，这些死士、是否服用了某种药物？”
“是也不是，”水溟萤诡谲一笑，“殿下安心，他们绝不会伤害你的！”
话虽如此，可云书羽心底始终虚虚的。
“哦，对了，”水溟萤忽然补充一句，“除了任务，殿下大可不必与他们说旁的闲话，他们不会回应的。”
“云某知晓了，”云书羽躬身道，“多谢家主大人提醒！”
* *
蓝昊天辞别伏纪忠和梁定邦，寅时不到便从甘城出发。
还和来时一样，他与鱼菲然同乘一车，穿花、古刀骑马保驾护航，另要了四名士兵驱赶两辆囚车，一行人星夜兼程赶回京城。
将将出了雍州，眼看信城在望，蓝昊天稍稍舒口气，命队伍在官道旁休息一夜，明日清晨再启程赶路。
夜里暖风微拂，空气中带着几分初夏的潮热。
“累么？”蓝昊天扫了眼众人，笑着问道：“要不要打点野味补补身子？”
鱼菲然啃了口馒头，笑道：“不累，这么晚了能打到啥呀？”
穿花斜眼睥着古刀，媚笑道：“喂！臭鼬，鱼二小姐问你呢，晚上能捕到什么好东西？”
“无非兔子、狐狸之类的，”古刀沉声答道，“若是白天，还能捕到大一点的畜生，比如老虎和野猪！”
鱼菲然听完抿嘴一笑，“太大了怕我们几个吃不了！”
众人笑闹一阵，古刀和穿花去一旁丛林捕猎去了。
四人围着火堆，各自说些闲话。
“菲然，”蓝昊天和鱼菲然背靠背坐着，忽然开口道，“之前说过，此行若能找到为父洗白的证据，我就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嗯，”鱼菲然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目光凝聚在繁星密布的苍穹之上，“所以卫大哥已经决定好了么？”
“我……”蓝昊天垂眸，踯躅片刻，“我还没想好，这事咱先搁着，等案子审完再说好么？”
鱼菲然沉默须臾，低声道：“卫大哥，你是不是变心了？”
蓝昊天猛然转身，摆手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
“那你为何推三阻四、扭扭捏捏？”鱼菲然抬眸，对上他闪烁不定的目光。
“我只是、觉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我既答应娶你，便不可草率行事。一切还待慢慢商议，放心，我一定给你一场十里红妆盛大婚礼。”
鱼菲然挑动眉毛，定定看着他：“那好，我等你。卫大哥，你要记住今夜对我说的话，若你食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蓝昊天沉沉点头，心里却有种莫名的失落。
娶妻生子，囫囵一世，是昔日长辈们对他唯一的期盼。
可时过境迁，如今他身居高位，力挽狂澜心境早已不同往日，便对这种日子产生些许迷惘。
“鱼菲然对我挺好的，不是么？”
他自我安慰一句，这世上锦上添花者众多，雪中送炭者唯有鱼菲然一人而已！
可那个人也曾帮助过他，给了他不一样的希望。
“子玦该是收到手书了吧！”
想起他，蓝昊天倏尔觉着心里甜丝丝的，却不是蜜糖那般黏腻的感觉。
带着淡淡清香，好似冰糖炖雪梨的味道。
出神之际，忽有一阵怪风吹来，阴森森的，与夏日格格不入。
蓝昊天下意识起身，环视一眼四周，见黑黢黢的树林里并无人影晃动。
他暗道一声奇怪，鱼菲然也跟着起身，狐疑问道：“卫大哥，你在看什么？”
“适才明明听见响动，”蓝昊天托着下巴沉吟，“及至看时又没人。”
“会不会是林子里的野兽跑出来了？”鱼菲然天真说道，“也或许是穿花他们吧！”
蓝昊天心中不安，随即安抚一句：“菲然，你在这里等着别动，我去林子里转转就回。”
“卫大哥！”鱼菲然撅起嘴，虽心中抗拒，却不得不重新坐下。
“分明是人，”蓝昊天想到，“可这荒山野岭的为何会有人在林子里夜行？”
正张望着，忽从一旁树枝后飞来一道寒芒。
“锵——”
蓝昊天立时拔出腰刀，振臂一斩挡住刀势。
“谁？”
来人一声不吭，迅速收刀后退几步。
蓝昊天正欲提步追上，又有几名黑衣人从林叶间跃出。
“你们是谁？”他大喊一声，“到底是谁指使你们来杀我的？”
几人沉默不语，齐齐举起刀刃朝他劈来。
蓝昊天勉强应付，刀光剑影里，有一人缓缓走出林间。
“蓝昊天，我来取你狗命了！”
话音未落，剑风已然袭来。
蓝昊天感到一阵凌厉的杀气，转头看时，剑刃距离脖颈一尺不到。
“你又是何人？”
他临空一翻，退出包围圈，朝那戴着帷帽的人吼道。
那人出招不利，随即转动剑身，重新指向他道：“你做了什么亏心事，难道自己不记得了么？”
这声音听着耳熟，但音色又有八分不像。
蓝昊天心下狐疑，狠狠盯着对方帷帽下的玄色纱布，目光似乎要将那层黑雾穿透。
“我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他肃声说道，“何来亏心事一说？”
那人倏尔哂笑两声，声音尖利如刀，“光明磊落？那你为何要戴着一张面糊的假脸招摇撞骗？”
这话说得蓝昊天心中一紧，这人怎会知道我假扮卫蓝一事？且还知道得如此清楚？
他扬起腰刀，谨慎问道：“你到底是谁？我几时得罪过你？”
“可不止得罪！是不共戴天的，”那人冷冷吐出几个字来，声音沙哑得像只鬼，“血海深仇！”
“什么？”蓝昊天绞尽脑汁，也记不得如此深仇大恨，就算他真杀了人，那也是在战场上，敌人决计不会找上门来报复。
“记不得是么？”那人冷笑道，“不要紧，等你死了就会知道害了谁。”
说着，六名黑衣人一起扑刺过来。
蓝昊天疲于应对，期盼穿花和古刀快些回来。
“锵锵锵——”
五把刀同时砍来，蓝昊天拼尽全力，斩掉了其中两人的胳膊。
那人见缝插针，举着剑弹射而来。
蓝昊天侧身避让，终究慢了一步被剑割伤腹部。
他赶紧捂住伤口，那人重新掉头扑刺，其余五人也再次举起腰刀，六道寒芒同时汇聚在他身上。
“卫公子！”
千钧一发之际，穿花突然从林子里飞出，唰唰几刀便将所有寒芒打散。
“卫公子，你怎么样？”
穿花看了眼他的伤势，古刀也从暗处冲向黑衣人。
“无妨，”蓝昊天咬牙道，“一点皮肉伤罢了！”
穿花面上一怒，立刻转身去帮古刀。
蓝昊天盯着外围，三人同时上阵，总算能与这群黑衣人打个平手。
“别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