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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平远侯让他明日上门提亲,他不敢不来,但他也知道平远侯要知道是他,不会说这话,更不会答应再把女儿嫁给他,他来找沈棠,是想先试试沈棠的态度,如果沈棠这一关过了,明天他就直接上门,结果他面具都还没摘,沈棠就一口拒婚了。

觉察男子的眸光一直落在自己脸上,沈棠闷声道,“我没想嫁给谁,我不想嫁人。”

不是想嫁给别的男人,男子脸色缓和两分,“还在恼我在花灯会上说上门提亲却食言?”

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呢,她说的是不想嫁人好不好!

沈棠道,“那事我早就忘了!”

这话男子信,谁会记得一个“死”人说过的话呢。

祖父给他定错亲,他没法顶着别人未婚夫的名头来见她,他想方设法娶她过门,她倒好,直接就当他死了。

想到这事,男子就没脾气了,他看着沈棠道,“你确定不先看看我长什么模样,就这么直接拒绝我?”

这混蛋还有脸说。

连脸都不给看的人,哪来的脸口口声声说娶她?

半年前已经耍她一回了,她还能信他第二回?

不就是一张脸,谁还稀得看。

再说了,好看的脸,她又不是没拒绝过。

沈棠哼了鼻子道,“你再好看还能好看得过靖阳王世子去?”

男子,“……”

确实好看不过。

无话反驳。

男子没说话,沈棠道,“你怎么不说话?”

男子摸着鼻子道,“好看不过。”

沈棠,“……”

“你还挺实诚。”

“但我长的也不比他差。”

这两句几乎是异口同声。

沈棠,“……”

沈棠恨不得把舌头给咬了。

这人哪实诚了?

牛皮都快给他吹破天了。

虽然靖阳王世子性子不好,但那张脸生的没话说,满京都,不是,满大齐都找不出来第二张更好看的了。

京都那么多世家子弟,连靖阳王世子一半好看的都没有,还长的不比靖阳王世子差……

难怪出门总是戴个破面具了,这要不戴面具,肯定吹不了这么大的牛。

沈棠心下腹诽一箩筐,嘴上没说一个字,但男子看得出来她在想什么,道,“你不信?我把面具摘了给你看看。”

说着,他就要摘面具,沈棠忙阻拦道,“不用摘,我信你。”

她又不嫁给他。

他长什么模样和她没关系。

就算有些好奇,今天也得忍着,不然真成因为不给她看脸才赌气不嫁的了。

想到前世她嫁给谢归墨,男子再没露过面,哪怕又救了她一回都不曾,今日当面拒嫁,以后他们应该也不会再见了。

想到以后再不会见了,沈棠心情又有些失落,不过她也没当回事,她就是这样性子的人,当日靖阳王府退婚,平远侯府将聘礼送回去,她也有一丝的失落,很快就好了。

沈棠将那点失落压下去,扬起笑脸道,“祝你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女子,携手一生。”

男子嘴唇抿紧,怒气从四肢百骸往心底涌,“我看你是想活活气死我。”

他胳膊一伸,沈棠就不受控制的扑到他怀里,而在她扑过去的瞬间,门外传来了沈娢的说话声,“大白天的,把门关的这么严实做什么?”

沈棠被男子抱的紧紧的,她红着脸道,“你快放开我。”

男子咬牙道,“从我决定娶你那一刻起,你就休想我会放开你了。”

这混蛋吹起牛来还没完了,她那日要没当众拒嫁,成了靖阳王世子妃,他还能去挖靖阳王世子的墙角不成?

不过人家气头上,沈棠也不敢说这话,她更担心沈娢闯进来。

银杏守在门边,隔着珠帘是想回头看又不敢,姑娘一个大家闺秀,被人闯闺房,还又搂又抱的,更要命的是姑娘还不让他上门提亲,姑娘这是在闹哪样啊?

沈娢推不开门,用力敲的门砰砰响,可男子就是不松开她,还抱的越来越紧,沈棠气急败坏,恼羞成怒,“你会害死我的!”

沈棠快急哭了,男子这才放开她,隔着面具,沈棠都能感觉到他的脸色有多难看。

沈棠防备的后退几步,男子眸光在沈棠脸上逗留了几瞬,转身跳窗离开。

看到男子走,沈棠冷冷道,“开门。”

银杏这才把门打开。

沈娢怒气冲冲的进来,见沈棠坐在那里喝茶,她眼神不善,“大白天的锁门,你和丫鬟在屋子里鬼祟什么?”

沈棠瞥了沈娢一眼,“你可以猜的大胆点儿,我在和男人私会。”

银杏,“……!!!”

银杏心都吓停了。

姑娘她是真敢说啊。

可沈棠越是这么说,沈娢反倒不信,“说这样的话,你不要清誉了,我还要呢?!”

只要不是私会男人,她和银杏就是把屋子挖个底朝天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沈棠把茶盏放下,疏离道,“长姐找我有事?”

沈娢一屁股坐下来,“你竟然和父亲告状,连累祖母挨数落,还让二婶被祖母发去佛堂抄家规!”

沈娢受罚,二太太护着,二太太被罚,沈娢着急上火。

当真是母女情深。

但沈棠不会感动,她冷冷道,“连累祖母挨数落的不是我,是二婶,我也没有和父亲告状。”

沈娢道,“你去和父亲借钱买补品,和告状有什么区别?”

确实没区别,甚至比直接告状效果更好。

否认沈娢也不会信,沈棠也懒得否认,她冷笑道,“所以长姐是来替二婶抱打不平的了?”

沈娢确实是为二太太来的,但抱打不平四个字她也不能承认,不然就成老夫人冤枉二太太了。

沈娢道,“我知道二婶这事做的不对,但二婶也是为父亲,为咱们平远侯府鸣不平,要不是姜家照顾不周,大哥不会在花灯会上走失,母亲也不会郁郁寡欢,含恨而终,我们也不会小小年纪就没了娘,二婶是不希望我们和姜家走的近……”

沈棠道,“长姐慎言!这话我听着也就算了,要传到祖母耳中,没得以为你说她和父亲不识好歹,二婶替他们鸣不平,还要被祖母罚去抄家规。”

这话听得沈娢脸都绿了,她没想到沈娢会曲解她的意思,而且嘴上担心被老夫人听去,可说话声不小,屋子并不膈应,院子里的丫鬟肯定能听见。

沈娢强忍怒气道,“我知道二妹妹一向任性,但你该清楚,大哥丢失至今,杳无音信,父亲膝下连个庶子都没有,要大哥找不回来,将来继承平远侯府的就是二房,你这般得罪二婶,对你没好处!”

这是软的不行,就直接给她来硬的了。

沈棠听笑了,“侯府爵位还没落到二房手里,二婶就这般欺负我了,我敢指望将来嫁人受了委屈,二婶会给我出头?”

不落井下石,她就谢天谢地了。

沈娢没想到沈棠会这么能言善辩,她道,“你是铁了心要二婶受罚了?”

沈棠不耐烦道,“罚二婶的不是我。”

她要有本事,沈娢还能到她跟前来威胁她?

早让她们母女俩一起去佛堂跪着抄家规了。

沈娢当然知道罚二太太的不是沈棠,但二太太是因为沈棠才受罚的,只要沈棠帮着求情,二太太就不用受罚,至少不用抄三百篇家规那么多。

只是不论沈娢怎么劝,沈棠都油盐不进,沈娢气的拳头攥紧,“我们是亲姐妹,是这世上最亲的人,我一心为你好,你却误会我是向着二婶,行,我也不劝你了!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沈娢不说这话,沈棠或许还能多忍耐她两句,这话一出来,沈棠彻底忍无可忍了。

“银杏,送她出去。”

沈娢肺都快气炸了。

她是跺着脚走的,珠帘被她粗鲁的打的撞出一阵清脆悦耳之声。

沈娢不用银杏送,银杏也就没送了,她走回到沈棠身边,见沈棠望着敞开的窗户,银杏道,“侯爷都让他上门提亲了,姑娘为何不愿意嫁给他?”

沈棠收回眸光,道,“昌平侯府在满京都的找当日把昌平侯世子踹下山坡的人,他上门提亲,昌平侯府就算猜不到他,也会怀疑他。”

“我没想嫁人,又何必让他涉险,再者——”

“他也不会真的来提亲的。”

银杏不解道,“为什么不会?”

沈棠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要提亲,早来了,不会等到今天。

儿女亲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他来提亲的是父亲,这等于是已经同意了,他要明天来,这时辰该在府里准备聘礼,而不是来找她。

他找来,就是要她反对的。

只是沈棠想不明白,不想娶她直接不当回事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她拒绝呢?

除了闲的慌,沈棠实在找不到别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