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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从腰间掏出一方白手帕,蹲下身抬手轻轻地拭去千寿郎眼角的泪滴,嘴唇微微上扬,眉眼微垂,露出一个浅浅的温和笑脸。

千寿郎双手垂在身侧,抽抽噎噎地,似乎是蓦然发觉了自己的行为十分失礼,微红着脸把身体两侧的手握成了拳,自己抬手擦了擦眼睛。

“抱歉…月姐姐。”

千寿郎低着头不敢去看月,脸有越来越红的趋势。

月轻轻摇头,眸光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抬手动作生硬地摸了摸那不知道是怎么翘起来的头发。

传来一阵暖呼呼的感觉。

月打算把千寿郎送回家后,再回后山的小屋。

路也不算远,只是多绕了一小段儿。

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缓缓走在路上。

左手被月牵着的千寿郎终于发现不对劲。

“月姐姐……为什么不说话?”

月视线往身旁下移,脸上淡淡的没什么情绪表露,只是默默从取下小本子,拿出夹在其中的炭笔,唰唰地写了几行字。

【出了点事,暂时发不出声音。不过没关系,秋天的第一片叶子落地的时候,声音就会回来。】

千寿郎看完字,又抬眼去看月,眉毛下垂着有些犹豫,不知道应不应该开口。

月疑惑地微微歪头。

“月姐姐……你的声音,是因为和鬼战斗受的伤…吗……身体还要不要紧?蝴蝶大人上次说你的情况很不好,要不要再去蝶屋检查检查再……”

赤色的眼睛里是明晃晃的担忧。

月轻轻摇头,给了千寿郎一个安心的眼神。

我没事。

她牵着千寿郎继续往前走。

天色也渐渐暗下来,四周的光线也越来越少。

没多久她便远远看见了炼狱家的门头……

千寿郎一只手抱着略微沉重的口袋,一只手牵着月,走到门口时,家里并没有点灯。

兄长还在蝶屋疗伤应该不回来,父亲大人……是去买酒还没归来吧。

千寿郎想到这点,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不过他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

月推开炼狱家那半开的门,往里面看了看,古朴的房屋并没有任何光亮,院门也是半掩着……

杏寿郎大概是出任务不常回来…那,前任炎柱呢?

天色都暗了下来,不在家…那去哪里了?

她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高大的身影驼着背摇摇晃晃地从道路另一侧踉跄靠近。

一手提着壶,一手半扶着墙,稳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缓缓走来……

月看着那颓废更甚之前的男人,眼神变得冷了一分。

还隔着十来步的距离,她就闻见了那冲天的酒气。

“父亲大……”

千寿郎也看见了酩酊大醉走回来的炼狱槙寿郎,正欲上前扶住,却被身前的月给抬手挡住。

喊出的称呼也戛然而止。

炼狱槙寿郎脑子混沌到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到了哪里。

眼前一阵一阵发晕,酒精麻痹了感官和知觉。

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的画面忽明忽暗……

脚下的路……是回家的路吗?

算了,怎么都好……

无所谓!

抬眼往前面看去的时候,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很亮的东西站在不远处。

好像是人。

槙寿郎抬起眼眸想要看清楚,奈何酒麻痹了他全部的感官,四周的光线也越来越少,一阵抵挡不住的睡意涌上,眼前一黑,身体也彻底软倒在地。

月凝神看着那醉倒的人轰然倒在地上,仍然无动于衷。

身后的千寿郎扔下抱着的袋子,急忙跑上去。

“父亲!!”

这一次月没有拦着,缓缓放下了手。

不紧不慢往前走了两步,她也缓缓靠近倒在地上的槙寿郎。

千寿郎急着观察自己父亲身上是否有受伤,在检查过后确认自己父亲只是太醉昏睡过去之后,便也松了口气。

月也行至倒下去的槙寿郎身边,蹲了下来,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脑袋。

赤黄色的头发手感远不如杏寿郎和千寿郎,还有点扎手。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虽然并不是特别想理会,但好歹是杏寿郎和千寿郎的父亲……放着不管面子上也过不去。

不看僧面看佛面。

无法说话表明自己意思的月直接上手把醉瘫在地的槙寿郎翻了过来,拉起他的手将他上身吃力扯起。

千寿郎在一旁看着,蓦然发觉月是要帮忙把父亲扶回家里去,心里惊喜有人帮忙真是太好了的同时也有些担心……

“月…月姐姐,没事吗?要不还是我去找人来帮忙……”

千寿郎说话的这会儿功夫,月就已经把槙寿郎的手臂架在了脖子后面,让对方大半个身体靠着她。

槙寿郎的头无力地耷拉着。

而后她运起呼吸法和体内真气,发动了最大的力量带着沉重的男人站起来……

双腿打直的一瞬间,月尽力扛着对方。

好重……

还是第一次扶人,也是第一次扶这么重的人……

月半垂着眼皮,颇为无奈地想道。

千寿郎在一旁帮月扶稳自己的父亲,而后连忙转身跑到门前把门打开,小跑进屋里点灯。

等月把槙寿郎拖进炼狱家的房间外,对方还是躺在檐廊上不省人事。

千寿郎在房间里忙着点灯和铺被子,月就站在瘫倒的槙寿郎身边,看着那呼呼大睡的大叔,就差把嫌弃写在脸上了。

还把她身上都弄得全是酒味……

这男人作为父亲和一家之主,已经完全烂掉了啊。

在来这里的路上,她也看见过不少这种男人。

不过,至少还没烂到要卖妻卖儿才能活下去。这一点杏寿郎和千寿郎还算幸运。

月叉腰无奈地吐出一口气。

千寿郎很快就铺好被褥跑出来,月和千寿郎一人一边抱住槙寿郎的手臂,合力将他拖进了被褥里。

趁着千寿郎给他父亲盖被子的空隙,月走到房间外面,闻到自己衣服上沾染到的酒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心里有些不舒服。

等着把上衣的短衫脱下,白皙圆润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露出里面一片式裹胸的衣服,月拿着短衫听见了身后千寿郎大喊“失礼了”的叫声。

转过身透过大开的房间门就看见小男孩极速扭转过去的身体,还有那红透了的耳朵。

她手里拿着自己的那件短衫,看了看露出的双臂和肩膀,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沾满酒味的短衫又穿了回去。

.

等又进了炼狱家的浴室里泡着,月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暖呼呼的热水里。

享受着热水的洗礼和热气的熏陶,扛臭烘烘的酒醉大叔的疲劳和不爽也瞬间烟消云散。

等洗完澡出来,左卫门也找到了她。

还带来了主公大人的口信。

她一边用纯白的棉布绞着头发,一边听完左卫门的转述,轻轻点了点头。

说是主公大人的口信……不如说是天音夫人单独拦下她的鎹鸦传来的消息。

耀哉大人怕她担心,所以在前水柱的那段时间里一直瞒着。

吃了她的药,耀哉大人的病情稳定了一阵子,但最近却又开始有恶化的倾向。

月的药也给耀哉大人的医生看过,但医生似乎调制不出更好的药来。

天音夫人询问是不是产生了抗药性,要不要加大药量或者使用频率。

月在檐廊下缓步行走,半湿的长发在身后轻晃。

行至千寿郎的房间外,月曲起手指轻轻敲响了打开着的木门边框。

跪坐在房间里的千寿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听见声响,千寿郎扭头,微笑着看着门外的人。

“月姐姐。洗完了吗?”

月淡笑着点头回应。

千寿郎走到门边,仰头看她,然后十分正式地朝着月鞠了一躬。

“姐姐帮我把父亲扶回来,真的非常谢谢!”

月受下这一礼,拿出一早就写好的字。

【今晚我可以在千寿郎家留宿吗?明天一早我有些事。】

“当然可以!”

千寿郎欣然答应。

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开心。

“我马上就去准备姐姐的房间,然后做饭,姐姐你等我一下。”

说完,千寿郎就往外面跑,月连忙拦住他。

快速地写字……

【我去做饭吧,千寿郎帮我准备房间。】

她怎么可能好意思让一个小孩子这么忙碌,况且现在已经很晚,千寿郎一个人弄两个人的事,怎么想都很累。

千寿郎犹豫了一下,看着月真诚想帮忙的意思,抬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

“那……就麻烦月姐姐做饭了。”

月点头。

于是一大一小两个人开始分头做事。

上次她也去过炼狱家的厨房,所以倒也不至于找不到地方。

烧火做饭也在和雏衣日香生活的时候通过观察学会,这边的灶台也会用。

在厨房里一顿翻找,月发现炼狱家的食材储备有点丰富,蔬菜和粮食都很多,估计是为了填饱杏寿郎那厮无底洞一样的食量。

厨房角落存放着的红薯都有两筐。

千寿郎刚刚抱回来的袋子里也是红薯,被千寿郎顺手放在了灶台上。

不过,晚上还是不要吃红薯了。

她的口味和千寿郎他们还是有所区别,晚上了也别吃太多,下个面应该也差不多。

点火烧水,看了看灶台上的红薯,月想了想还是顺手往灶孔里火下的灰里扔了两个。

从柜子里找到面粉,取下手上的镯子和戒指,趁着水还在烧,加水就开始揉面。

这样悠闲地做饭还是第一次。

以前她最期望的事,在鬼杀队就这样轻易地实现……这里不会有人逼着做她不喜欢的事。

有人关心着她。

做饭期间她一边做一边放空着自己。

等两碗清汤面都做好,千寿郎也收拾好屋子摸了过来。

“月姐姐,辛苦了。”

月轻轻摇头让他不要在意这种小事。

面不过是最简单的清汤面,调味也只有找到的酱油和盐。

澄澈的汤面里漂浮着细碎的葱花,碗边是青翠的两颗青菜叶。

简单却又能很好地填饱肚子。

“这是月姐姐家里面的做法吗?和寻常的拉面不一样啊,看起来好好吃!”

千寿郎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喜。

月笑笑。

连她自己也未曾发觉今天的笑容似乎过多了。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厨房里面端着碗吃了起来。

吃完饭,千寿郎自然接过了收拾厨房的任务,小小的身影熟练地拿出布条绑好袖子,让月回上次的房间去休息。

月没拒绝。

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之后离开了厨房。

回到房间时,左卫门已经在房间中的榻榻米上不知等了多久。

左卫门扑扇着翅膀跳跃着,呈现一股不安。

“主公大人答应了!主公大人答应了!”

她的鎹鸦开口叫着这样的一句话。

月走进房间,缓缓关上门。

在榻榻米上跪坐下来,伸出手,左卫门通人性地跳到她的掌心之中。

抚摸着乌鸦油亮的翎羽,月半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面容依旧淡淡的没什么变化。

第二日晨起,千寿郎端着早餐来找月的时候,只看见了房门前的鎹鸦。

左卫门张开翅膀站在门外的檐廊,大声说道。

“月被主公大人召集,拂晓时分前往了产屋敷宅邸,千寿郎大人不用担心。房间中有月留给槙寿郎大人的醒酒药,请千寿郎大人监督槙寿郎大人喝下去。”

言罢,左卫门便从檐廊下起飞,飞离了炼狱宅邸。

千寿郎端着托盘看着鎹鸦飞离,心里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的见面……

.

鬼杀队本部,产屋敷宅邸。

房间的障子门紧紧关闭,里面不时传出虚弱的咳嗽声。

貌美的妇人站在檐廊下,大大的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精致的银饰随着少女的动作轻轻晃动,微敛的眼眸里是没有任何起伏的淡漠。

精致的满绣裙摆在翠绿色的榻榻米上散开,像一只翩然欲飞的蝶。

手边是咕嘟咕嘟地不知在烹煮什么的药罐,月一手扶着小小的石臼,一手拿着石杵轻轻地捣着草药。

房门紧闭的房间里,空气中全是中药草的苦涩味道,吵闹又寂静。

产屋敷耀哉虚弱地躺在被褥中,面色苍白,紫色瘢痕侵蚀的脸上布满了冷汗,似乎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月停下手里捣药的动作,视线移到身旁的耀哉身上。

在她的视线里,耀哉脸上紫色的瘢痕下,是扭动着作祟的诅咒之力。

正在一寸一寸地吞噬产屋敷耀哉的生机。

看着耀哉痛苦的模样,月将手往发间伸去,收回手时,指间的百足虫沿着她的手指爬动着。

食指轻轻点在耀哉布满瘢痕的眉心,黑身红首的百足虫顺着她食指的方向攀爬至耀哉脸上。

在触及紫色的瘢痕时,百足虫发出了尖锐的嘤鸣声,而后扭动着身体盘成一圈在紫色的瘢痕处静止不动。

不多时,月便看见百足虫身上弥漫上一层淡淡的紫意。

她眉头微皱,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

【耀哉大人,你身上的诅咒来自于你信仰的神明,我虽有微薄之能,对于神明之罚却无能为力,我原本以为那味药能够减轻你的痛苦就已经足够,只是这份诅咒太过强大,它亦有慧识,药物对它的抑制让它有了反扑之势。——我有一法,能够阻拦这等诅咒的蔓延,但,此法亦为阴毒,无法从根源解决问题,我会将一物借于你镇压此法的副作用,但需耀哉大人定时以人血喂养,直到诅咒平息……】

蛊族的蛊弱于神明之诅,却并非无法抗衡。但两股阴毒的力量在耀哉体内较量的话,还没分出胜负,耀哉就有可能暴毙在前。

可若是分出她的本命蛊虫去从中调和,承担诅咒中的因果之力和蛊的副作用,那么就能够在天平上放下足够的代价,和神明的诅咒达到奇妙的共生……

思索半夜,她也只有这一个方法可以缓解耀哉大人身上的痛苦。

月在向耀哉提出这个方法的时候很担心他不会答应。

这是她第一次向他说出她所使用的力量……那让无数人忌惮恐惧的蛊。

蛊能做到的事情很多,唯一做不到的,就是得到信任和真心……

但耀哉大人不同,他不一样!

左卫门在夜晚中频繁飞于两地,她和耀哉大人以及天音夫人在夜晚交流了一切。

在确认喂食的人血只是很小的量,几乎对人体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以及月本身不会有任何问题之后,耀哉大人才答应尝试月的办法。

耀哉大人信任着她!

感受到耀哉传达而来的温柔和信任,月此前完全不会有任何想要抗衡这份神明之力的念头早已不知在何时消失。

此刻,她只想耀哉大人平安无事。

即使……

即使要因此承担代价。

.

是什么时候…她会如此多愁善感?

是什么时候……她全心全意地信任着耀哉大人呢?

不…不对。

脑海里闪过耀哉大人温和的嗓音,倾听过之时,整个人的精神都会为之舒缓。

“月,人的心,在开始跳动的那一刻,就是为了感受世界上的一切美好而存在的。你是为了得到幸福才降生于世……”

一阵白雾中,身穿渐变色羽织的青年微笑着轻声对她诉说。

被夺走眼睛,被夺走健康,身负沉重使命的青年如神佛般,温和慈悲地垂下视线,伸出了他的手……

【圣女娘娘,您是为了……带…蛊族走…好的未来才…诞生的!】

眼前画面突然一转,灰色的人影面容像是被什么东西乱涂乱画了一般,凌乱的黑色线条遮掩住了狰狞的表情,色厉内荏的大声斥责,身后站着许多面无表情的人,她们穿着精美异常的服饰,在为首的那个人身后窃窃私语着……

可是她渐渐地…记不清她们说过的话了。

十分吵闹。

“月是温柔的孩子,不想做的事情就不要去做,想做的事就去开心地做,倾听你内心真实的声音,然后做出选择……”

青年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被白色包围的世界里,是她未见过的绚丽缤纷。

【开什…玩笑!不练蛊你还能做什……你就是为了蛊…生的……】

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记起了很多很多事情,灰暗的声音,温暖的声音,交织错杂,但是渐渐的……灰暗的声音越来越不清晰……

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小。

世界趋于寂静。

各种温暖的声音都汇集了起来,涌到了她的耳边。

【啊啦,好久不见,月,最近还好吗?药方的事,谢谢你的帮助,月真是十分可靠啊。】

【月前辈你好!初次见面,我听师父和千寿郎弟弟说了很多你的事……那个,很高兴认识你……】

【唔姆!刀刃是不能对着人类的!今天也要加油啊月少女!】

【月姐姐,谢谢你送给我的猫头鹰。】

【最喜欢月了,嘎——最喜欢月!!】

“没事的,月。”

“真正的月,是个温暖善良的好孩子。”

灰暗已经渐渐从眼中褪去。

她仿佛又看见了,曾经那个在柔软的草地上抱着兔子的女孩。

她对着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