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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多余的思考时间,她抬起紫色的刀身接近极限地接下扑面而来的大部分月牙刀刃。

但许多边缘的月牙,她始终无法顾及。

手臂,肩头,腰侧被割到不知道多少刀,血液飞溅,很快就浸透了伤口周围的布料……

接下招数,她被作用到刀刃上的力度逼退了好几尺,那股力道消失时,她也明显脱力。

“你的剑术…十分精妙……但可惜…你是个女人……”

恶鬼没有起伏的声音传来对她女性身份的蔑视。

“若你生为男子…这精湛的刀术…也能助你更上一层楼…接近至高领域吧…真是十分可惜……”

黑死牟的语气里满是失望。

这等精妙的剑术竟然被女子习得,属于剑术的威力十不存一,真是可叹。这般美丽的剑术,也要消失在自己手下……

也是天意吧。

他再次抬起了手中布满眼珠的刀,抬脚朝着那强撑着不倒下的纤细身影走去。

“咳…咳咳……”

月把刀插进土地里,双手握着刀柄,靠着刀撑着整个身体的重量,尽量不让自己倒在地上。

身上传来数不清的痛楚,喉间涌上的血腥沿着唇角滴落。落在地上的白雪之上,似红梅绽放。

她感觉到眼前发黑,耳边嗡嗡地响起一些声音,身体里的蛊虫不停游走,努力地治疗她。

听见黑死牟的话,月感到愤怒。

这种看不起女人的态度……

面对媚术也只是失神了一瞬……这个鬼,可能还是人类时就从骨子里没把女人放在眼中。

月咬牙,看着越来越走近的黑死牟,双眸中是绝对地冷静。

脑海中已然确定要如何应对现在的场面……

面对已经陷入绝望处境的情况,竟然还能保持这般的冷静……真是无可挑剔的心性…方才也能够以女子之身接下自己的招数。虽为女人,但若是能够为那位大人所用……

黑死牟六只鬼目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的女人,顿时起了恻隐之心。

“你…十分强韧,能力…无可挑剔,若是能够…有足够的时间…想必…你也能够…得见至高领域……我可以…饶你一命……”

“以鬼之身…为那位大人尽忠吧……”

黑死牟微微垂下了手中的刀尖,恩赐一般地伸出了身侧的左手。

月抬起头,用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看着说着冠冕堂皇自大话语的恶鬼,嘴角掀起浅浅的弧度……

“尽忠?”

她声音平稳,眼中透着一丝愤怒。

这两个字,上一次听见还是在千年之前……

【你的脸,身体,哪一样不是倾尽全国之力培养出来的?……为了你,知道饿死了多少忠诚的国民吗?】

【你就应该为了国家尽忠!!用你的一切!】

……

【杀掉祸国蛊女!杀了她——!】

【敌国就是因为这样的妖孽才来攻打我们的!烧死她!!】

……

【承天恩诏,昏君已诛,今,斩祸国妖女,愿我国朝——永世太平!】

……

“嘶—呼——”口中缓缓吐出一股白雾,她握紧手中的剑,呼吸法与体内真气再次运转起来。

绯紫色的剑身骤然变化,从握持的银手柄处涌现出一股浓重的黑色。

刀身染成深邃神秘的暗紫……

【叁之型,蟢蛊】

细密交叉的斩击直直地朝着黑死牟而去。

“……负隅顽抗。”黑死牟完全没有把月的斩击放在心上。

抬起刀,轻轻地接下这对他来说不过毛毛雨般力道的斩击。

女人和男人之间体力的差距天生便注定了,更何况面前的是锻炼肉体和剑技不知多少年月的鬼。

强度绝非普通人类可以对抗。

她没办法在力量和刀术上与面前的鬼抗衡。

她唯一的优势……只有……

嘴角微微勾起,月看着对方手中刀剑上的小缺口,虽然极快地恢复……但也有血肉的特性。

果然,那把刀,就是他的“血鬼术”。

也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只要他还把刀握在手中……

自己就有机会!

黑死牟接下月轻飘飘的斩击后有些失望。

虽然也是优秀的斩击,但这如同玩闹一般的力道,真真是让他变得十分失望。

不肯主动变成鬼,那就让她濒死吧……只有死亡降临到头上,才能让她看清自身弱小的悲哀……

想及此,黑死牟举起了手中垂下的刀。

【月之呼吸,六之型,长夜孤月·无间】

利用斩击编织出杂乱无章的剑刃网,其密度之高根本无法防御,无数细小的月刃和庞大的刃牙朝着月直冲而去。

月阴沉着脸,看着那几乎一个不小心就必死无疑的招数,快速地往嘴里扔了一个黑色的小丸子。

旋即身体极速地往后退去。

黑死牟早就看见月有逃跑的意图,他的动作比她更快,闪身到了她的身后。

墨瞳一转,对上血红色的鬼目……

她眼神惊讶地看着背后的六目鬼。

好快!

“到此为止了。”

黑死牟冷冷地说着。

猛地挥砍出刀。

面前的剑招和身后的刀刃几乎是同时到达。

后背被刀刃砍开血肉,身前被数不清的月刃迎面劈砍。红色的鲜血喷溅在布满眼珠的刀刃之上。

“呃——!!”

她痛呼出声。

虽然后退躲开了给黑死牟挥斩出的大部分六之型,但是…太密集了,根本躲不开全部。

后背的那一刀更是根本无法躲掉!

月被黑死牟残余的六之型斩击到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着那把沾染上她血液的刀,心中冷笑。

“嗯?”黑死牟发出疑惑的声音。

六只眼睛同时低眸看向手里的刀。

月趴在地上,身上是数不清的伤口,整个人仿佛从血池里刚捞上来,一条长长的刀痕几乎贯穿了她的整个后背。

血液染红了身上藏青色的织物。

空气里散发着若隐若现的浅淡香味……

纷扬的白雪落在温热的伤口之上,冰冷和疼痛不停地刺激着月的意识。

不能倒在这里……

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了这一个声音。

……

刀刃上的眼珠似乎在遭受什么巨大的痛苦一般,颤抖着,从其中开始流出鲜红的血液。

黑死牟掌心一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中的刀,任由刀插入地面的白雪里。

他看见自己的掌心中出现了一滩如同蛛网一般的黑色痕迹,裹挟着剧烈的刺疼,掌心的黑色痕迹从中间展现出如同血液一般的红……

那滩痕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掌心中央的皮肤向四周蔓延……

这是……毒!

什么时候?!

被暗算的黑死牟愤怒地抬头看向那个女人的地方。

然而地上只残留下了溅洒的血斑和凌乱的雪……

血液滴落在白色的雪地上,形成了一条无形的路,蔓延到了茂盛的森林之中。

.

“呼——呼——!”

纤细的身影踉跄着在大雪纷飞的森林中行走。

粘稠的血液从额头上的伤口滴落,落到纤长的睫毛上,糊住了视线……

手中紧握住刀,月咬着下唇抬起手擦掉遮掩视线的血,忍着浑身的疼痛朝着蛊虫指引的方向逃跑。

身上的五毒尽力地保持住了她的心脉,但是身体上数不清的伤口,仍然改变不了她失血过多的事实……体温已经在森林寒冷的空气里流失了不少。

浸染了血液的衣服变得厚重…让她更加不良于行。

这次…是她大意了。

上弦之壱……

是个没办法交流的鬼。

对方是用剑的高手,她不可能在剑术上胜过他。

只能先逃……

蛊毒暂时能够拖住他一阵子。

在跑出一段距离后,月撑着一段树干停了下来,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试图恢复些体力,后背传来的剧痛让她眉心拧紧,墨瞳中满是不耐。

五毒已经尽最大的能力帮她治疗,但…也仅仅只是保证她不会死。

伤口的痛楚不停地袭击她的神经。

黑死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刚刚她对他下的蛊毒,也绝不会让他好受!

如同月所预料的。

黑死牟看着被自己斩断的手,落在地上的一瞬间便迅速被那诡异的黑斑侵蚀,最后地上的残肢连骨头都被溶解成一滩浓稠的液体时,黑死牟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凝重。

肢体只是瞬息便再生完成,但……那诡异的黑斑却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以极为缓慢的速度侵蚀着他的身体。

黑死牟又切断了自己刚刚再生好的手。

但是很可惜,重新再生的手…仍然有着那诡异的黑斑。

如同附骨之蛆,无法摆脱。

这到底是什么……

那个女人……!!!

.

月在蛊虫的指引下终于看见了森林的边缘,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她踉踉跄跄地缓缓走过去……

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寂静的悬崖上寒风呼啸,她靠近悬崖边缘,朝下浅浅一望。

从身后看,似乎就是她慌不择路之下,不小心走到了绝路……

悬崖下吹上来的寒风更加凌冽,月脸色过于平静,在感受到身后的气息时,扭头一看,瞬间便露出了绝望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下一刻,她的脖子就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掐住,整个人都被提起来,双脚悬空……身后一步距离就是危险的悬崖……

“唔咳…咳咳……”她伸出手,试图挣开钳制,但只是在做无用功。

握住她脖颈的手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黑死牟死死掐住她的脖子,虽然愤怒却也镇定自若。

“你…做了什么?”

他问。

艰难地在黑死牟手里睁开眼睛,她表情痛苦却露出一丝得意嘲弄的笑。

“……滋味如何…啊…黑死牟先生。”

喉咙里艰难地发出音节,却也难掩她语气里的得意。

“……它会永远…跟着你…直到…你的死亡!”

蛊毒阴险,一旦下咒,便是不死不休。

只可惜时间太短,咒术不全,她没办法让这诅咒之蛊跟着他生生世世。

但没有关系,这一世就足够他为此付出代价!

月在黑死牟手里扬起疯狂的笑容。

黑死牟眼神一凝,手上更加用力。

肺部的空气随着脖子上大手的收紧而越发稀薄…月仰头看着纷飞的大雪,神情痛苦内心却没有任何波澜。

纷扬的白雪落在眼睑,仿佛有一双冰冷却轻柔的手,轻轻地替她阖上眼眸。

纤长的睫羽缓缓垂下……

这场雪,可真的是很大啊。

稍微……有点冷。

她闭上了美丽的眼睛,再没有了任何声息……

血液凝固干涸在白皙的脸颊,呈现出不正常的黑色。

绝美的脸庞没有了生的迹象,心跳彻底停止,寒风掠起黑色的微卷发丝,尽管狼狈不堪浑身是伤,死去的女孩也仍旧美得惊心动魄。

只可惜这份美丽,无法映入冰冷的恶鬼之目。

悬崖风声急促,纤细的身影如同被丢弃的垃圾一般,被身受诅咒的恶鬼扔下高高的悬崖。

身着紫色蛇纹和服上衣的恶鬼看着那身影没入悬崖下的黑暗,抬起那只被黑斑侵蚀的手……手指已经被腐蚀成了黑色。

高大的身影不声不息地在下一瞬消失在了悬崖之上。

.

悬崖下的白雪之中,没有了气息的身体突然地抽动了一下。

“嗬——”

喉间发出细微的喘气声,以诡异姿势落地的身体错位的关节正一下一下地回归正确的位置。

寂静的森林里响起令人牙酸的骨骼咔咔声。

棕色的蟾蜍不知从何处出现,一蹦一跳地跳到那经过扭曲后恢复寂静的身影旁边。

“呼——”吐出一口白雾,月抬起伤痕累累的手臂,遮住了眼睛……

蟾蜍睁开第三只眼,静静地鼓动着鼓膜。

“我知道啦……别责备我了……下次…下次我……”

少女说出异国的言语,语调娇软,小声地为自己狡辩。

蟾蜍静静地睁着三只眼睛趴在少女身旁的雪地之中,缓缓的眨了眨眼睛……

“以后会对鬼保持警惕的…你就…就别再说那种伤人的话了……”

少女轻浅娇软的声音被森林的寂静所吞噬。

.

黑色的鎹鸦振翅飞翔在高高的天空,乌黑的眼珠敏锐地观察着飞过的土地。

没有…

没有……

还是没有!!!

无尽的森林仿佛危险的野兽,吞噬了那抹纤细之人的身影。

仅仅只是回去共享情报,再次回来。它就找不到它的剑士了……

失去月的消息,已经整整四天了!

月……一定要平安无事!!

左卫门在心中祈祷,扑扇着翅膀再次往森林的更深处飞去……

宅邸中,耀哉坐在廊下,脖领上有着紫色绳结的鎹鸦在他身侧汇报着没有任何进展的寻找……

灰白的眼眸中隐隐浮现着担忧。

“咳咳……”向来稳重的青年再次因为情绪的起伏而牵引沉疴顽疾,压抑又仿佛没有尽头的咳嗽声听得人揪心不已。

“耀哉大人!”天音急步走到丈夫身边,快速地从腰间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乌黑色的药丸喂入耀哉口中,轻抚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试图让他好受一些。

耀哉吞下口中的药,咳嗽声渐渐平息,喘息着抬起头,被紫色瘢痕侵蚀的双眼里也涌现十分愧疚的神色。

“我无事,天音……”

稳重的声音安抚着自己的妻子,耀哉让自己的鎹鸦再去寻找。

月失踪的消息没有很多人知晓。

现在唯一知道的,也只是她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后山的森林中。也是月出发前往里面时,向她的鎹鸦透露的唯一的去向。

森林之后是绵延的原始森林,野兽无数。甚至有鬼的身影……

耀哉心中再次自责不已…他该更加关注她的……不该让她一个人。

本想给予她最大的自由,但却不曾想到,在年后就失去了她的消息…

是生是死全然不知。

森林中危险未知,环境复杂,更不能随意派遣人去寻找。

天音握住自己丈夫的手,安慰道:“月小姐一定会没事的!”

.

蝶屋敷内。

安静朴素的房间里,蝴蝶忍跪坐于布团之上,在神龛前用火折子点燃细香,插入小小的炉中,闭上双眼,垂下头,双手合十朝着神龛内的牌位面容平静地祈祷……

姐姐……保佑鬼杀队的大家吧。

我一定会找到杀害你的恶鬼,亲手将他送下地狱!

结束供奉,蝴蝶忍站起身整理好着装,缓缓走出房间。

向香奈乎指导了今天所要锻炼的内容后,蝴蝶忍拿起桌上的实验册,准备去研究室研究全新的毒。

蝶屋今日也在平稳地运行着。

蝶屋的护理人员小葵提着洗好的纯白床单走到阳光明媚的院中,正准备晾晒,却听见竹制的围栏外响起重物倒地的声音。

“谁啊?!”

女孩竖着眉毛,神色严肃地朝着外面喊道。

回答她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要是恶作剧的话,我不会轻易饶恕的!”

将手里捏着的湿润床单重新塞进编篮里,小葵走到院外,围栏的另一边查看……

“如果是想吓人我劝你还是……”

话未说完,无比浓厚的血腥味钻入小葵的嗅觉之中。

抬头一看,浑身都被血液浸透的纤细身影,倒在围栏外的道路上,仿佛死去了一般,没有任何声息和动作。

神崎葵瞳孔瞬间缩小。

……

正拿着要实验的毒准备去地下室的蝴蝶忍听见了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而后便是神崎葵万分惊慌的表情。

“忍大人!紧急医疗救治!!!”

“……”

当蝴蝶忍再医疗室内看见那躺在手术台上,浑身都被凝固的血液包围的人时,整个人大脑都空白了一下。

快速地检查过后,除了那微弱的心跳和微不可察的呼吸还在证明着床上的人还活着的事实外,其余的地方,已然没有了活人的特征。

包围少女身体的血液已经干涸,呈现不正常的浓黑色,有着一股隐隐的香味…

精致的衣裙被血液浸透后沾染了尘土草屑,被衣物包裹着的躯体下是令人不忍直视的伤口……乌黑发丝间的美丽银饰不见踪影,散乱着,身旁放着的日轮刀……绯紫的刀身上是是数不清的裂痕……

美丽的女孩不知遭遇了什么,变成了这副凄惨的模样。

蝴蝶忍心中大为惊骇,但她迅速地冷静下来,发布命令开始进行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