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全心中一颤,立马就明白过来定是那位纸糊的人又病了,片刻不敢耽搁,急匆匆跑了出去。
耳边一阵阵纷乱的声音。
盛昭宁睡得不稳,恍惚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刺进皮肤里。
也不知是哪个穴位被激到了,漂浮着的意识被猛然拽回。
她脸颊一片滚烫,难受的皱着眉,眼皮沉重,缓慢睁开,水雾蒙上视线。
慢慢看清眼前的人后,盛昭宁呼出一口气,声音微弱道:“你来了。”
周灵圣紧抿着唇,手指轻捻着取出她头上的银针。
他目光深深,凝望着她,里面情绪复杂。
盛昭宁的身体一直都有在好转,这段日子都没有再病过。她是吃了什么才会导致这一场高热,又怎么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周灵圣眼神里不由多了几分责备。
“说了要让你好好养身体,怎么又弄成这样。”
那么强的药效,以她如今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
盛昭宁幅度很轻的摇了摇头,“没事。”
不过就是发了一场热而已,这样的代价,她可以忍受。
魏颐就站在旁边,见她清醒过来,紧皱的眉头才微微松开些许。
“她为什么会突然发热。”魏颐问道。
自打周灵圣为她看诊之后,盛昭宁已经很久没有病得这么凶急了。
周灵圣自然不能说出其中原因,就连一丝痕迹都不能露出,便只能随便扯个理由搪塞过去。
“许是这段日子吹了凉风了,没什么大碍,待会我开一副散热祛寒的药,烧退了就好了。”
魏颐听罢,倒是没有怀疑。
虽是暖春,但早晚夜风仍是寒凉,盛昭宁又总是嫌屋子里闷,不大开着,只将窗子支开一角,魏颐倒也从来没有阻止过。
他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见已经退了些热,便低着声音道:“这两天先不要开窗了,别再见风。”
病上这一回,还不知身子会不会再度亏损。
盛昭宁听了话,面上没什么反应。
开不开窗本就没什么要紧,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场病是怎么来的。
她忽然觉得就这样耗下去真的很累,处处都是虚假。
什么时候能够彻底逃出这座牢笼,逃离魏颐的掌控,去见她真正想见的人。
盛昭宁早已等候不及。
她甚至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他葬在什么地方。
她真的,很想见一见他。
“魏颐,下月十五,带我去万福寺上香吧。”盛昭宁看着面前的人,忽然道。
周灵圣看着她的眼睛,身形骤然一僵。
魏颐闻言,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便垂眸问她:“怎么突然想去那里?”
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没有限制她出长华殿,但仅有的两次外出也都有他跟着。
那时天气还未暖,景色一片枯寂,她出去两次后,或许也觉得无趣,便很少再提。
盛昭宁咳了两声,故意露出一片素白的面色。
“都说那里香火灵验,我也该去求一求神佛庇佑。”
万福寺一向是求身体康健,多福多寿的去处,离京城不远,香火鼎盛,京中特意去求拜的不在少数。
魏颐没想到有朝一日盛昭宁也会信起这些东西来,但若真的有所谓神佛可求,他也愿意陪她去走这一遭。
他说道:“好,你先养病,等身子好些,下月十五我带你去。”
丝毫没有注意到身侧,周灵圣几度变换的眼神,最终归于一片深暗。
这场病来的急,去的也快。
几天后,盛昭宁的精神便恢复过来。
让魏颐感到有些意外的是,盛昭宁病好后,便总爱往白鹭园跑,常常是用过早膳后,就留在亭中坐着,一坐就是半日光景。
他不太想让盛昭宁脱离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便总是跟着去。
天还未彻底暖和起来,魏颐并不希望她在外头留的太久。
但见盛昭宁的确喜欢,且不曾再病过,他也没有什么理由阻拦。
去了几次后,魏颐便渐渐放下了戒心。
这日下朝,压下来的折子实在太多,魏颐破天荒的没有跟着,只是派了桃蕊连同几个侍女跟过去。
盛昭宁闻言,眸色一深,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攥紧。
总算没有白费心思。
她第一次摆脱魏颐,独自坐在湖上亭中。
亭外树荫下候着一众侍女,时不时的便朝她望过来一眼,却不敢上前太过靠近。
白鹭园景致以各色松柏红枫等树木居多,春日颜色单调,并不是赏景的最佳季节,胜在清净。
她坐在亭中,目光只远远的瞧着亭下湖水,望着其上水波荡漾。
不知是过了多久,寂静清冷的白鹭园终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盛昭宁浅浅回眸,一眼就望见了那个满脸都写着“来者不善”这四个字的人。
她没有站起身,只是弯了弯眉,朝她一笑道:“贵妃娘娘。”
迟绾被那笑容绊了一下,脚步一顿,差点摔倒。
不知为何,她总有种盛昭宁原本就是在这里等她的错觉。
底下一众侍女见迟绾正抬步朝盛昭宁所在的亭内走去,纷纷硬着头皮上前阻拦道:“贵妃娘娘,陛下吩咐过不准有人靠近亭子。”
心中却在想,怎么好端端的,来了这么个不速之客。
迟绾还没有开口,她身边的大丫头却已先怒斥道:“放肆,贵妃娘娘要去哪里,岂是你能置喙的!”
桃蕊还记得上次她闯了长华殿,给了盛昭宁一鞭子的事情。
那一次整个长华殿的人都受了罚,赵全特意嘱咐过,没有陛下的允许,一定不要轻易让她们两个见面。
而迟绾自从那以后,便再没有来过长华殿。
如今她突然出现在白鹭园,又带了这么多的丫鬟仆从,硬要阻拦显然是不成的。
桃蕊一时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为难着,这时,坐在亭内的盛昭宁却开了口。
“桃蕊,你们几个候在外头吧,我与贵妃娘娘叙两句话,不必声张。”盛昭宁朝亭外众人道。
桃蕊闻言,四下瞧了一圈,见迟绾身边的丫鬟仆从也都在亭外候着,并没有上前的意思,心中虽还是有些担忧,却也只好跟着等在亭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