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厌回头,看向南枝,怕她做傻事,焦急道:“阿枝,别胡说!”
卓翼宸握着云光剑的手发紧到手疼:“赵远舟说的对,南枝,你别犯傻!”
南枝没理他们,仍旧盯着乘黄。
沉到深渊中的心发冷,冷的他浑身发僵,身体空洞洞的被风一吹只余酸涩苦闷。
“我之前就说了,我帮你是我自愿,不会让你付出一丝一毫的代价。”乘黄溢出一抹苦笑,声音轻的仿佛被风一吹就散:“再说,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若是我真想要你一样东西,也只会想要你好好活着。”
“我知你心善,不愿背叛你的朋友,也不喜我做的这些事情,可为了让我伏法而赔上性命,不值得。”
乘黄说完话,不再看南枝,眼中的最后一丝温情消失,只余结满冰霜的冰冷。
他拿出自己的沙漏法器,对朱厌冷声道:“今天我便先取白泽令,等到我实现完足够人的愿望后,时间便会回溯,回到十万年前,届时我会改写初代神女的死亡结局。”
“而之后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初代神女会一直掌控白泽令,所有的苦难和灾厄都会改写,死去的那些人的命运也都会被改写。”
等他复活初代神女,止住大荒的崩塌,身上的责任完成,届时便能卸下一身枷锁,去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也不知南枝是否会原谅他今日对她朋友们的出手。
可……这些事情总要做……
况,只要南枝生活的平安喜乐,他在不在她身边……不重要。
“卓翼宸。”乘黄看向手执云光剑的卓翼宸,蛊惑他:“你难道不想要你的父兄重新活过来吗?”
“还有文潇,你的父亲也会活过来。”
紧接着他看向裴思婧:“你的弟弟被我实现了愿望,虽不会活过来,但我会将他的灵魂附在木偶上,他也能长长久久的陪着你。”
最后,他看向南枝:“南枝也是,缉妖司没有失势,你的父亲也就不会死。”
这的确是一个最为强大的诱惑,没有人在面对这种诱惑的时候,能够不动心。
每个人都被乘黄精准击中了心中最为柔软的地方,那些亲人的逝世是他们心中最为伤痛的伤口,一直流血不止直到他们的生命尽头,如今有了能够治愈伤口的良药,又怎么不会在心中挣扎动摇呢?
虽然乘黄没有提到白玖,但想到母亲被妖怪所杀的白玖,在心中也动摇了。
他真的好想娘。
南枝回忆起父亲与自己的温馨时光,父亲跟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强忍着心中的痛苦做出决定,一滴泪划过南枝的面颊,她那双浸润着水光的眼睛却盛满坚定。
她看向乘黄,说:“我爹……不会喜欢这样的复活方式。”
卓翼宸攥着云光剑的手紧到虎口都破裂开来,一滴红色的血顺着剑柄滑到剑身上,冰夷族的血具有激发云光剑威力的作用,随着云光剑剑身冰蓝色的光芒大盛,卓翼宸面上的表情也越发的坚定。
手中云光剑直指乘黄的咽喉,卓翼宸面色冷凝:“少妖言惑众!我的父兄一生为国为民,绝对不想要踩着百姓们的尸骨复活!”
文潇眼睛发红的看着乘黄:“生命是平等的,以人命换人命,说到底是私心作祟。”
裴思婧的箭搭在猎影弓上,对准乘黄:“我弟弟的死,源头是你,我定要为我弟弟报仇!”
朱厌看向乘黄,同情他,却又可怜他:“看来你蛊惑人心的把戏不管用了。”
“乘黄,你可知你手中的日晷根本就不能回溯时间,它所能做的,只有储存记忆。”
“你说谎……”看朱厌的脸上没有丝毫骗他的迹象,乘黄不可置信,仍旧守着心中对离仑那摇摇欲坠的信任:“不可能!离仑不可能骗我!”
若是离仑是骗他的,那他做的这一切就都成了一个笑话!
不愿承认自己所做都是徒劳,他只能坚信他做的所有一定会回溯时间!
可心中怀疑的动摇越来越大,最终,在朱厌的刺激下,乘黄捏碎了法器。
一片红色的血雾将众人全部包围。
南枝闭上眼睛,再睁开,她看到了阴暗幽黑的监牢,而坐在稻草上靠着墙闭目休息的是她的父亲。
南枝瞬间红了眼眶,她跑过去,双手抓住栅栏:“爹!爹?!”
她喊着父亲,想要进去,却无论如何也弄不开牢房上的锁。
望着父亲衣袍上被鞭打出来的一道道血痕,愤怒又心疼的眼泪止不住的掉。
“爹!!!”她叫喊着,期望能够让父亲听到。
父亲也的确是睁开了眼睛,只不过不是看向她这边,而是看向了他与她之间站着的白色身影。
一身白袍清冷矜贵,金色的发丝梳成繁复垂辫仍旧过膝,可以想象若是披散下来头发该有多长。
乘黄身形高大,站在两人中间挡住了南枝,也挡住了父亲。
南枝怔然,流了满脸泪的脸怔怔的望着乘黄的背影。
这是父亲的记忆?父亲与乘黄之间还发生了一些事情?
“你是谁?”父亲问,饱经折磨的身体强撑着站起身,不愿在人前展示一点脆弱。
“我来实现你的愿望。”乘黄嗓音和缓。
由于他背对着南枝,南枝并不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她保持绝对安静全神贯注的听着,不想错过任何一句话。
“我感受到了你强大的执念。”乘黄说:“有什么愿望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父亲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心中天人交战,最终,叹息道:“我的女儿不该受我连累,我想拜托你救她出地牢,将她带出天都。”
乘黄不解:“为何不许愿让我帮你翻案?”
“不必了。”父亲说:“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作为代价,但仅限于我自己不牵连他人,若是你同意,我当即愿交出我所有!”
“若是觉得不妥……”父亲的手紧紧攥着,手指都嵌在掌心里,他第一次流泪,抽噎道:“我到了地底下,再跟女儿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