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肖旭阳吃过午饭按照平常的时间，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他已经在期待今天的纸飞机会写什么内容，对面的女孩会带怎样的帽子，穿如何鲜艳好看的裙子，如何对着他放肆的大笑。
窗户打开，对面的走廊栏杆上并没有出现女孩的身影，她可能有什么事吧，肖旭阳继续等。
就这样他站到了下午，女孩也没出现。肖旭阳愤怒地关上窗户，他真是可笑，怎么能把别人的一时兴起当做精神支柱，自己一个将死之人，凭什么要求别人每天准时给予他关爱。
她只是觉得好玩罢了，他又何必期待。
到了晚上，肖旭阳坐在床上，把先前的纸飞机一只只地打开，重复看上面的内容，小笨蛋，小笨蛋，他果然是个笨蛋。
“病人的情况平时都比较稳定，这次怎么会突然晕倒呢，下次一定要注意，否则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医院这边也在找匹配的骨髓，悦悦爸不要放弃。”医生给病床上的女孩做完检查后，对站在一旁焦急的男人说道。
“好的好的，我一定会注意的，谢谢医生。”
医生走后，男人坐到女孩的床边，替她掖了掖被子，“悦悦以后不要想你妈妈了，你还有爸爸，爸爸永远在你身边。”
“好，爸爸我忘记给那个男孩纸飞机了，他会不会生气。”
“不会的，快睡吧。”
女孩闭上了眼睛，肖旭阳则失眠了。
好不容易熬到早晨，待医生为他做完检查后，肖旭阳拔掉手上的针头，逃跑了，他要去另一栋楼找那个女孩。
除了检查以外，他从不愿意出病房，医生护士对他很放心，所以这次逃跑计划很顺利。
到了楼下花园，果然如她所说很热闹，有小孩子在放风筝，风吹的很舒服，天也很蓝。他似乎很久没出来过了。
到了女孩每天所在的位置，肖旭阳第一次站在她的视角。抬头，正对他的窗户，能每天看到在窗户边的他。
他从不主动与人交流，准确来说他已经丧失了交流的欲望，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他很想去问，但最终放弃了。
站了一段时间，他发现这里很多人和那个女孩一样都带着帽子，不同的是，他们的身上都穿着病服，而那个女孩总是身着五颜六色的裙子。
那样明媚漂亮的女孩不会是病人，脑子里刚冒出的猜想被肖旭阳立刻否定了。
他在这里站到了中午，他看到他的病房来了医生，接着是护士，最后他的哥哥也来了，他们在病床里转来转去，因为他的消失，病房里乱作一团。
可他不想回去。
“夫人，悦悦已经没事了，谢谢你的关心，今天下午我就可以来上班，我相信嘉木一定会找到合适的骨髓。”
肖旭阳顺着声音找到了主人，是个看起来很苍老的男人，他拿着电话弓着腰，即使看不见和他打电话的人，他也一直恭敬地鞠着躬，用力地感谢着电话里的人。他的哥哥也是这样吗？
男人打完电话，注意到了他，笑着朝肖旭阳走了过来“小伙子你是来看悦悦的吗？”
“悦悦？”肖旭阳不解。
“就是每天给你纸飞机的女孩子，她是我的女儿，你要去看看她吗？”
肖旭阳点点头“好”
“走吧，她在前面的病房。”
“她生病了吗？”
男人笑了笑，略显无奈“没生病干嘛在医院住这么久啊，我倒是想她健健康康的。”
到了病房门口，男人轻轻推开房门，怕惊扰了里面休息的人儿。
这间病房和平常的病房并不一样，不是只有白。桌子上铺了粉色的桌布，窗帘换成了hello Kitty 的，床单被套也是红色草莓。
果然是个天使啊，他想。
肖旭阳跟随男人走到女孩的病床边，床上的女孩紧闭着双眼，睫毛在灯光下形成阴影。皮肤白的跟陶瓷一样，此刻她没有戴帽子，露出光秃秃的头顶。在肖旭阳的想象中，她是有着乌黑柔顺的长发，爱扎两个小辫子。
“你要跟悦悦说说话吗？我把她叫醒。”
“不用了，我马上就要走了。”
“小笨蛋是你？”女孩缓缓睁开眼睛“我没睡着爸爸，我只是太累了在休息。”
察觉到肖旭阳的视线，女孩连忙从床头柜拿来帽子戴上“小笨蛋别看我现在没头发，我有头发很好看的。”
肖旭阳只是笑了笑“嗯”
“小笨蛋原来你长这样，之前离的太远，我一直看不清你的长相。”女孩此刻一点没有刚才在病床上病殃殃的样子，她一直看着肖旭阳，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不许叫我小笨蛋，我叫肖旭阳。”
“好的小笨蛋。”
肖旭阳彻底无语“我先走了，他们在找我了。”
“那你还会来看我吗？小笨蛋。”
“会的。”肖旭阳挥挥手走出了房间。
刚到楼下，他看到了四处找他的肖凯，他的头上大汗淋漓，脸上满是惶恐的表情。
“哥。”
“你去哪儿了？吓死哥了，我以为你丢下哥一个人了。”肖凯冲过来抱住了他。
“没事儿哥，我去见朋友了。以后我都会好好活着的。”
我将玫瑰葬在土里，土地与我缠绵，阳光透过土层望向我的天空，我挣扎着抬头，却好像身陷铁笼，四周没有窗户，敲打着意志，脚下是腐烂的尸体，摸索着道路，就好像我困苦的一生，没头没脑地如野狗一般向前冲，回头看去，生命也快到了尽头，玫瑰也将我的热情都燃尽，有人将我拉出黄土，我又重获新生，我又将那支暗红的玫瑰埋进土里。
这一次肖旭阳想好好活，暂且活到下一个秋天，活到黄果兰开花的时候吧，他想像那个女孩一样热爱生活，人生不管长与短，总得有意义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