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
晨光熹微，天边才泛起一抹鱼肚白，绿芜便忧心忡忡地走进内室，在她身后，还跟着一名神色匆匆的小太监。
“娘娘，皇上宣您进御书房觐见。”小太监尖细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却如同一块巨石，在我的心湖中激起千层浪。
皇上怎么会突然召见我？难道是昨晚的事……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问道：“可知皇上召见是为何事？”
小太监摇了摇头，恭敬地答道：“回娘娘，奴才不知。”
我心中更加不安，却也只能压下满腹的疑问，在绿芜的服侍下换上宫装。
铜镜中，我面色苍白，眉宇间难掩疲惫之色。
“娘娘，您要保重身体啊。”绿芜心疼地看着我，语气中带着一丝哽咽。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我没事。”
御书房内，萧乾一身明黄色龙袍，端坐在书案前，桌上堆满了奏折，他却眉头紧锁，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臣妾参见皇上。”我屈膝行礼，心中忐忑不安。
萧乾放下手中的奏折，抬起头，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起来吧。”
我起身，垂眸立在一旁，等待着他的发落。
“朕听闻，你最近在宫中与几位妃嫔走动频繁，可有此事？”萧乾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我更加紧张。
果然，周氏已经开始行动了……
“回皇上，”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臣妾确实与几位姐妹常有往来。”
萧乾的眉头微微一蹙，似乎对我的回答并不满意。
我强忍着心中的不安，继续说道：“只是臣妾久居宫中，闲来无事，便想着与姐妹们一起吟诗作画，谈论些书画音律，以此来充实自己，也希望能为后宫增添一些雅趣。”
“哦？增添雅趣？”萧乾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朕怎么听说，你们私底下结党营私，甚至还……”
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但我知道，周氏一定是给他灌输了不少我和其他妃嫔“图谋不轨”的“证据”。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敬地答道：“皇上明鉴，臣妾与姐妹们之间，不过是寻常的姐妹情谊，绝无半点僭越之心。还请皇上明察！”
“姐妹情谊？”萧乾的语气更加冰冷，“你以为朕会相信吗？”
我心中一沉，知道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
正当此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曹景轩的声音在殿外响起：“臣有要事禀报皇上！”
我心中一喜，难道是他找到了什么证据？
萧乾显然也有些意外，沉声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臣有证据证明，邓妃娘娘与其他几位娘娘并无任何不轨之心！”曹景轩的声音掷地有声，充满了自信。
我惊讶地看向殿外，只见曹景轩一身青衣，面容坚毅，身后还跟着几名低着头，神色忐忑的宫女和太监。
萧乾眉头一挑，示意曹景轩继续说下去。
曹景轩上前一步，向萧乾行了一礼，朗声道：“启禀皇上，臣近日得知，有人在宫中散播谣言，污蔑邓妃娘娘与其他几位娘娘结党营私，臣深感此事蹊跷，便暗中调查了一番，终于找到了几位证人，他们可以证明，邓妃娘娘与其他几位娘娘之间的确只是正常的姐妹情谊，绝无半点不轨之心！”
说罢，他向身后挥了挥手，示意那几名宫女和太监上前。
那几名宫女和太监战战兢兢地走到殿中央，跪下向萧乾行礼。
“你们可知，欺君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萧乾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几名宫女和太监吓得瑟瑟发抖，其中一名年纪稍长的宫女壮着胆子说道：“奴婢不敢欺瞒皇上，奴婢所说的句句属实！邓妃娘娘平日里待人和善，从不与人为难，而且她还经常组织我们学习琴棋书画，奴婢们都非常喜欢邓妃娘娘！”
其他几名宫女和太监也纷纷点头附和，表示邓妃娘娘的确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皇上的事情。
我看着他们，心中充满了感激，他们冒着生命危险站出来为我作证，这份恩情，我永生难忘。
萧乾听完他们的陈述，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他将目光转向我，眼神复杂难辨。
沉默了片刻，他淡淡地开口道：“起来吧。”
说罢，他挥了挥手，示意那几名宫女和太监退下。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他会如何处置我。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萧乾看着我，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我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却见他突然站起身，向我走来，我的心猛地一沉，难道……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我的心跳随着他的步伐越跳越快。我努力保持镇定，但握紧的双手还是出卖了我的紧张。萧乾在我面前站定，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透我的一切。他抬手，我本能地闭上眼，预想中的巴掌却没有落下。
他只是轻轻地将手放在我的肩头，语气听不出情绪：“邓婉兮，你真是好手段啊。”
我猛然睁开双眼，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眸子，心中一片冰凉。他还是不信我，即使曹景轩带来了证人，他依然认为这是我安排好的戏码。
“皇上，”我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臣妾冤枉！”
“冤枉？”他冷笑一声，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证人们，“你们也听到了，她说她冤枉。”
证人们面面相觑，其中一名宫女壮着胆子说道：“回皇上，奴婢们所说的句句属实，邓妃娘娘平日里……”
“住口！”一直沉默的周氏突然出声打断，她走到大殿中央，指着那些证人，声色俱厉地指责道，“皇上，这些人分明就是被邓氏收买，故意来替她开脱的！”
“周氏！”我怒视着周氏，她这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
“你闭嘴！”周氏毫不示弱地瞪了回来，然后转头对萧乾盈盈一拜，“皇上，您想想，邓氏久居冷宫，哪来的钱财收买这么多人？而且，这些人都是些低贱的宫女太监，他们的命如同草芥，为了活命，自然是什么都会说！”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转头看向萧乾，冷静地说道：“皇上，周妃娘娘的话实在荒谬！臣妾若真有心收买，何必等到今日？臣妾与这些宫人朝夕相处，若真想做什么，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你……”周氏被我的话堵得哑口无言，气急败坏地指着我，却说不出话来。
我不理会周氏，继续对萧乾说道：“皇上，臣妾自知人微言轻，但臣妾所说句句属实，天地可鉴！臣妾对皇上，绝无二心！”
萧乾沉默地看着我，眼神复杂难辨，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大殿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我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膛。
良久，萧乾终于开口，语气淡漠得让人心寒：“够了，都退下吧。邓婉兮，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皇上……”我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萧乾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
我无力地闭上双眼，绝望像潮水般将我淹没。
他终究还是不信我。
我随着曹景轩走出大殿，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却驱不散我心中的寒意。
“婉兮……”曹景轩担忧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可我的心，却像是被人狠狠地撕裂了一般，鲜血淋漓……
“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周氏的手段。”身后，传来曹景轩低沉的声音，我的心，再次沉了下去。走出金碧辉煌的大殿，刺眼的阳光让我恍惚了一瞬。曹景轩扶住我的胳膊，眉宇间满是担忧：“婉兮，你还好吗？”
我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萧乾宁愿相信周氏的无稽之谈，也不肯信我一句？难道在他心里，我就真的如此不堪，如此工于心计吗？
“别灰心，”曹景轩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轻声安慰道，“皇上只是还没想清楚，我们还有机会。”
机会？我苦笑，周氏步步紧逼，如今连证人都被她说成是收买的，我们还有什么机会？
“景轩，你说……皇上真的会相信周氏的话吗？”我喃喃自语，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曹景轩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皇上多疑，周氏又善于挑拨离间，我们想要彻底洗清嫌疑，恐怕……”
“恐怕什么？”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我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是啊，还有景轩，他一定会帮我的，对吗？
然而，还没等我从这抹希望中汲取到力量，就看到周氏带着苏瑶，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她们脸上都带着胜利者的笑容，尤其是周氏，那眼神仿佛在说：邓婉兮，你斗不过我的！
“哟，这不是邓妹妹吗？怎么，皇上没罚你吧？”周氏走到我跟前，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冷冷地看着她，懒得和她废话。
“周姐姐，你这话说的，皇上怎么会罚邓妹妹呢？毕竟，邓妹妹可是有曹大人撑腰呢。”苏瑶掩嘴轻笑，语气里满是嘲讽。
“苏瑶！”我忍无可忍，正要开口反驳，却被曹景轩拦住了。
“两位娘娘说笑了，”曹景轩不卑不亢地说道，“今日之事，真相如何，相信皇上自有判断。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两位娘娘还是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便拉着我，绕过她们，径直离开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周氏和苏瑶依然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狠毒辣的表情。
我的心，猛地一沉。
回到冷宫，我的贴身宫女小兰迎了上来，神色慌张：“娘娘，您总算回来了！奴婢……奴婢有要事禀报！”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怎么了？慢慢说。”
“刚才……刚才……”小兰支支吾吾，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快说！”我急切地催促道。
“刚才苏瑶娘娘身边的春桃来过，她……她……”
“她怎么了？”
“她往咱们院子里扔了个东西，然后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什么东西？我心中疑惑，示意小兰带我去看。
穿过回廊，来到院子里，只见地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锦囊，看样子应该是女子随身携带的香囊。
我心中疑惑，正要伸手去捡，小兰却突然惊呼一声：“娘娘，小心！”
一只手猛地从我身后伸出，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我惊恐地回头，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