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尹醒可的泪水
聂伯伯与李伯母在深圳艳兵姐别墅养老，程阵雾只要在深圳，就隔三差五地去聂伯伯那里陪伯父与伯母唠唠嗑，喝几杯酒。
一天，程阵雾在深圳空闲，就在艳兵姐别墅跟聂伯父乱唠嗑，手机响了，是苏娅从广州打过来的，告诉雾雾，尹醒可老师到了广州，专程登门向我们道歉。
程阵雾让苏娅好好招待一下尹老师，道歉就不用提了，当年他就原谅了他们的小孩子气。大气度地想，如果他们当年不来那个小人操作，我们两人绝对不会有今天这么大的成就。
苏娅在电话讲，她跟尹老师讲了我们的这个观点，但尹老师好像很固执，一定要当雾雾的面道歉。今天早上八点半让他女儿送到我们别墅，一直坐在家里，有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味道。尹师母催了几次回家去，尹老师很固执地说他这次一定要见到程校长。
挂了电话，伯父问了一下原委，便建议雾侄子去广州，按理那人也七十岁了，人家登门道歉，雾侄子就给人家一个机会。最欣赏雾侄子那句量大福大的话。
程阵雾告诉聂伯伯，这话是爷爷奶奶从小对他的教导。读小学时，每月在同学与老师面前的花费可能要一个正式老师月收入那么多。上次一块喝酒的宋老师，帮自己记了一个学期的消费账，过年时一汇总，超过了当年小学校长半年的工资收入。这个小学校长一家四口人，全靠他一人的工资生活。当年爷爷真赚得钱起。宋姐姐返城，送姐姐到106车道边乘车，待姐姐上车时，我给姐姐一个红包，全是自己过年的压岁钱，三百二十块。拾元的票子30张，五元的四张。姐姐说她到过年也没花完，回到沈阳，她将穿着与铺盖置了全套的新装备。
聂伯伯就说，既然雾侄子从小量度大，那么对往日一块工作的同事，就更能谅解呀。
看程阵雾好像去广州的兴头不高，聂伯伯便说他与老李想去看看雾侄子广州别墅。
程阵雾呵呵笑了，说他明白伯伯的心思。好吧，今天带伯父伯母去广州玩几天。
在去广州的路上，聂伯伯讲了他自己从市组织部长位置上，后面为什么没往上走一步的原因，很客观地反省其实就是当年吃自己脾气的亏，说得好一点是原则性强，说得通俗一点是没能谅解别人一时的失误。地方工作不是战场，工作中偶尔的失误可以谅解和补救。
李伯母在后座就笑了，夸奖老聂终于敢于作自我批评了。那件事，导致老钟自请提前解非，老汤主动申请去省政协工作。否则老汤至少要主政一届，老钟或许能调省厅工作。不过也没什么，现在你们几个战友都身体棒棒的就是成功，革命工作尽早是年轻要接手的。
程阵雾一边开车，一边说，神农政界对聂伯伯做组织部长的评价很高，廉洁、公正、唯贤是举。廉洁方面，聂伯伯真的做得好，否则也不用到退休了深圳，还在寄住在红兵姐家里。妈妈不知道伯伯与伯母到了深圳生活，以为你们回老家生活了。爸爸可能知道聂伯伯到了深圳，但爸爸当年恼火我丢了工作，还背个处分，就一直不跟我与奶奶联系。
李伯母说，老聂解非后，是回到老家生活了两年。后面是红兵与女婿张凯担心我们俩老的身体，便在陪我们过完春节后带我们来了深圳。
回到广州苏娅别墅，苏娅已经帮助保姆准备好了午餐。程阵雾进门，苏娅便笑着对雾雾说，尹老师到老还是牛脾气，硬是不肯去酒店，以为雾雾不回来，一去酒店，吃完中餐，他与师母只好回女儿那儿。
程阵雾对苏娅说没关系，伯伯与伯母到家了，在家接风是最恰当的。向尹老师与他夫人介绍完聂伯伯与李伯母后，就上桌喝酒。
午餐时，尹老师正式向程阵雾敬酒道歉。声明有些内情，中餐后再向程校长单独汇报。
等到醒可老师敬完赔礼酒后，聂伯伯示意雾侄子亮明原谅的态度。
程阵雾告诉聂伯伯与尹醒可老师，他其实早就放下了那个被举报的事。那个举报，首先他自己在读完研一时，确实跟苏娅有这回事。其次，那次举报客观上促使了他义无反顾地下海，成就了今天。如果有后悔，就是当年自己还是度量小了，否则能带出更多创业的学生。现在苏娅清楚咯，广州周边的那些针织厂，老板主要是江西荷县人。如果当年自己度量有奶奶教导的那样大，这些老板就是我们在土地坪中学的学生，这些学生当年考不上中专与高中，但可以帮助他们学门技术出来创业。
聂伯伯点了点头。说，当年周书记去土地坪视察，其实主要就是为了考察雾侄子的。当年的设想是，先让神农解决雾侄子的科级编制，等雾侄子研究生毕业后去市教育局做半年到一年副职，再任命市里一个完全中学的校长。结果神农方面报告，有人连续打雾侄子的报告，带病提拔可不是闹着玩的。
程阵雾敬了一杯酒说，因此，没沿长辈预期的方向发展，我不怪别人，责任在自己。不过内心里真的很感谢长辈们。我每次到了京城，都要去周总家坐坐，现在真的喊舅舅了。
午餐后，尹醒可邀请程阵雾单独交谈。
在二楼书房，尹醒可承认，当年所有的举报报告策划与书写，他都参与了。开始向局里举报，他陪着刘正宝送了两次报告，尹利民与刘正宝送了两次报告，尹利民父亲与刘正宝一块送了一次报告。
看到程阵雾盯着他，尹醒可老师自己讲，刘正宝婆娘晚上常去他房间。
程阵雾笑了，说他盯着尹老师不是这意思，是他看到了送上去的那些举报材料，字迹全是刘正宝的，因为没细读，所以对举报材料的文笔不清楚。想不到是尹老师的大作，有这心思去教学生写作文多好呀。
尹老师说当时鬼迷心窍了。利民父亲与刘正宝送那个报告，尹利民父亲在土地坪还动用了自己的师生关系，找了十六个老百姓签名，那些老百姓证明程校长与颜琼花在鸡公山上睡了。那个报告是他写的。后面想了一下完全是捏造，那晚天气很冷，如果程校长与颜老师真有奸情，没必要在野外成事，完全可以在颜老师家里一块睡。后面局里纪检去颜老师家里调查时，那个医院的医生证明，如果程校长与琼花有那回事，那天就不会回学校，肯定是去琼花家里睡。那个医生是他高中同学。
彭雪琴老师诱惑程校长是那些想扩股的人的计策。计策是正宝婆娘提出来的，结果程校长不上当。
打苏娅校长与程校长的报告前，本捏造了程校长与段军玲的奸情。程校长与段军玲老师在后面操场上散步时，军玲老师用手挽着程校长，用身体贴着程校长右臂，尹利民躲在房间，用相机拍了三十二张照片。那天晚上，利民与新国两人在新国房间守了一夜，以为校长晚上会去军玲房间。结果军玲整晚没出房间，程校长进了房间后一直没出门，一直亮着灯在房间写什么东西。
后面雪琴从苏娅校长那里偷到了一封没发出的信，大家研究苏娅与校长睡在一块了。正宝婆娘断断续续地从校长办与苏娅房间偷出了十二封信。一起研究了半个学期，举报信写了两周，这次是他们三个人直接送县纪检的。每人出一百块钱做交通费与复印、邮寄费。
尹利民父亲听到县里要处分程校长与苏校长，你们两人交了公章走人了，在家点着鞭炮庆贺，结果当场中风，拖了半年过世了。大田人就传闻程校长会术法，参与打报告的人吓得半死，都请了人回家做法事。据说，和琳在家做法事，让和琳姐姐骂了一顿，和琳回来讲，他姐姐骂他正路不走，尽想些邪门歪道，程阵雾是她的学生，是有些神奇的本事，但绝不会如此下三滥。
程阵雾笑着说，还是和彬姐懂我。尹老师当年也花钱做了法事吧？
醒可讲，程校长来了广东后，因为每次的材料都是自己主笔，加上后面纪检的朋友透露，刘正宝出事的时间与程校长发呆的时间一致，程校长真可能有程方厂长偶尔说的那些本事。加上自己大儿子骑单车，让车子撞坏了，现在走路都不利索，就内心害怕，连续做了七天法事。
程阵雾严肃起来了，说他一没那么神奇的，二即使有那本事也不会殃及无辜的，否则会祸及自己子孙的。因此尹老师儿子出车祸与他无关。
醒可流出了眼泪，说他知道这是自己害人的报应，真对不起儿子。他相信程校长的度量，他女儿高职毕业，让苏娅堂姐，也是他堂弟婆娘咯，带来广州程虹建材销售公司做事，程校长知道后，带着苏娅去看女儿，一介绍便让女儿喊程校长叔叔，一个月后就升职了，现在做到了一个分公司的经理。这次来广州，就是女儿置了房子乔迁。
程阵雾从随身挎包里摸了一包烟递给醒可，让尹老师去书房洗手间洗把脸。自己真的放下了那段往事，但尹老师今天这样说，他想到了原来的那些同事可能都有那些心理阴影，就有一种想法，就是让醒可老师这次回去，如今当年那些打报告的同事，一块在神农见个面，和解一下，免得心里总有疙瘩。程方老弟当年是防备有人暗中害我，便帮我虚假宣传了一下。说老实话嘛，程方知道的我都学了，但师傅没传我真告，没法力的。
醒可起身，突然跪了下来。程阵雾赶紧扶起，说尹老师过分了。这次回神农后，将那些人召集好后，约个时间，我陪苏娅回神农，一块吃餐饭。
十天后，尹醒可电话给程阵雾，说他已经约好了当年参与打报告的同事，本周星期六在土地坪中学等待程校长与苏校长。
正好程安的第二个孩子满周岁，这次就将芳菲一块带回神农。陕西亲家提出要求，程安的小女儿姓程，大儿子能不能随他们姓？
晏芳菲笑着说，程安爸爸肯定没意见，两个孙子都随女婿姓也行。在芳姿酒楼做完小孙女的周岁宴后，送爸妈回梅坑庄园玩了一天。
星期六十一点，程阵雾带苏娅开车到土地坪中学，到那儿一见面，有两个参与打报告的人没想到。
一个是谭来诚书记。
程阵雾问先谭老师身体情况。再问谭老师当年怎么也参与了举报自己？真的不好理解。
来诚书记笑着说，调皮鬼，我们去后面操场上一边抽烟，一边讲内幕？苏校长不能跟随。
在后面那个塑胶标准操场。两人点上烟，沿着四百米标准跑道，谭来诚坦白了自己参与打报告的三大动因。
一是正宝婆娘求他参与，说他是学校书记，签名份量重。正宝婆娘秀芹呢，一身白肉，当年诱惑性真的强大。对不起调皮鬼，当年没有抵住这本能的诱惑。
程阵雾笑了笑，说他猜到了原因，但没想到老师真的参与了。
谭来诚老习惯地鬼鬼地笑了一下后继续说。
二是为了土地坪中学大家的福利。当年弱智地想，调皮鬼因生活作风受到处分，肯定不能提拔，但调皮鬼与上层关系铁，撤职肯定不会，研究生毕业后，只能继续在土地坪中学做校长，大家跟着调皮鬼就有财发。没想到调皮鬼那样洒脱，拍拍屁股就去广东下海了。后面金厂长将玻璃制品厂关了，搞得大家偷鸡不成蚀把米。
程阵雾笑着说，这点学生可以接受。当年也有这种推测，金岳佳将玻璃制品厂关了，连他也没想到，而且劝都劝不住。这点对不起老师与同事。
谭来诚就大家不怪程校长，他们是自作孽。继续说。
三呢当年自己恼火。表哥说调皮鬼办的那个钢精锅厂每年收入蛮高，每年给自己的高中老师送不少钱，给张局长等于送了栋别墅，给表哥也等于送了一栋别墅，但对自己这个为你管内家老师不闻不问，加上上马玻璃制品厂时，电站站长都有两个股份，自己这个身边的老师也只给一个股份的配额，当时内心真的恼火了。秀芹一求，他就参与了，并第一个签名。
程阵雾笑了笑说，这点怪学生，当年真的没想到老师。老师呢也没从前那样随便，当年向我透露一下这想法，不就给老师多些股份。说到这点，还有一件对不起老师的事，就是当年没提示老师弄个高一点的职称，退休工资少不少吧？
谭来诚又鬼鬼地笑了一下，说这点不怪调皮鬼。后面本有机会，自己将这资源让给了少芬老师。现在每月少一千吧。干坏事的代价不低。
第二个想不到的人是颜琼花也参与了签名。
程阵雾给颜琼花的照顾可以说是很大的，给的那个运动器材专利分红，这些年下来，上百万了。程阵雾在她身上最过分的一次，就是在鸡公山上，在开车的过程，为了消除她的恐惧，用左手搂了她一公里路。
在程阵雾跟谭来诚在操场上交谈完，苏娅笑着喊雾雾和颜琼花一块去琼花房间。
一到琼花房间，琼花自己就说，程校长在内心里骂我恩将仇报吧？
程阵雾说没有。当年真对琼花有好感，但真想不出琼花咋也打我们的报告。
琼花说，醒可老师从广东回来，上周教职工例会时，主动要求讲两句话。今天在学校里的教职工，全是当年参与了打报告的人，那些没参与打报告的同事，昨天早早地就离开了学校。少芬校长本要求食堂工作人员留下来搞伙食，招待程校长与苏校长，那些工作人员直接说，他们可不是没良心的人，别让雾哥误以为他们的良心让狗吃了，也早早地回去了。方师傅在学校，今天一早就去后面工厂区了。
苏娅笑琼花依然不敢在雾雾面前承认自己参与打报告的原因，才这样扯七扯八的，还是让她来说吧。
琼花脸红了一下，便说还是让她自己来说，否则一辈子不会安宁。当年主要是自己内心不平衡。一，当年她坚信程校长有喜欢自己。二，当年自己真是黄花闺女，但程校长宁愿要苏娅校长不要自己，内心里特气愤。三，她比苏娅校长年轻五岁，真恼火程校长选个年龄大的而不选她。四，前面打报告时，她隐约承认了程校长跟自己有那么一回事，虽然是假的，假想多了，感觉里就成了真的，内心里有醋意了。雪琴一动员，她说参与了，签名是最后才签的。看到程校长与苏校长义无反顾地下海了，在学校里哭了一周，跑到了广州，在师大等了程校长十天，可是那些认识程校长的人都不知道程校长去哪儿了。回来就答应了从前向我求爱的转业军人，当时妈妈可能看出了我的心思，让我再等半年，意思是打听到程校长的具体情况后，让我像苏校长那样去广东咯。结果中秋节那晚没守住。跟那个男人过了七年就离婚了，只是没公布而已。在县城修了栋别墅，爸妈住着，孩子读大学去了。这孩子不是那男人的。
程阵雾本想追问一声那孩子是谁的，想了一下还是忍住了。
中餐是毛平平从土地坪请的一个厨师做的，毛平平与姣崽声明，他们没参与，但知道内情。
中餐的气氛依然有些不正常，程阵雾喝下三杯同事的道歉酒后不肯再喝了。
离开时，苏娅问了一声琼花，想不想这边请假，去帮她搞师大公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