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枫刚放下的防备又竖起来，“这个不在调查范围内吧？”
叶桑面色不变：“其实是这样，最近不夜京来了一批可疑人物，有一个叫厉绥洲的在找你们，我们接到通知特来调查。”
“厉绥洲……”沐锦秋听着这个熟悉的名字，不由一顿，“我今天好像碰到过，他还叫我妈，可我哪有那么大的孩子……”
裴枫皱眉：“这个人是干了什么坏事？”
“啊！我想起来了！”沐锦秋突然指着叶桑身边的厉绥洲，“今天那个人就是你吧？”
一开始穿着黑色大衣，戴着黑色的口罩，简直一模一样，怪不得她刚才觉得那么熟悉。
“我……”厉绥洲下意识地看向叶桑。
叶桑和他对视，点头。
厉绥洲抿唇，摘下口罩，目光复杂地看着沐锦秋和裴枫：“你们……真的不认识我吗？”
“不认识。”没想到他竟然都找到家里来了，裴枫下意识地又把沐锦秋护到身后，“你们到底干什么的……”
“人口调查，你们不信可以询问无影门或者执法者。”叶桑面不改色地微笑着：“这个厉绥洲说是来寻亲的，我们顺便帮忙而已。”
“我们不认识他！”裴枫眉头紧皱成一团。
他和沐锦秋看着厉绥洲的眼神，没有一点的熟悉停顿，全是陌生和下意识地否认。
“我……”厉绥洲张了张嘴，把口罩又戴上，垂眸：“不好意思，你跟我妈妈长得真的有点像，可能是我认错人了。”
他转身，离开小院。
步子有些急促。
仿佛再慢一点，他就会忍不住扑上去质问。
他不想让自己歇斯底里。
叶桑看了眼他消失的背影，依旧微笑着，问裴枫和沐锦秋：“可以问一下你们是一直都待在不夜京，还是从外边回来的？”
看那小伙子挺难过的，沐锦秋心有些软，何况这也不是不能说的，“我们以前在外面做生意，十年前回来的不夜京。”
“好的，打扰了。”叶桑礼貌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裴枫和沐锦秋四目相对，都疑惑不解。
裴枫走到门口，看着门外叶桑离开的背影，把院门关上，迟疑地低声跟沐锦秋道：“这人不会是假冒的，想要干什么坏事吧？”
“这里是不夜京，没人敢冒充官职人员的。”沐锦秋道。
“不一定，我总觉得不对劲，要不我们还是打电话确认一下吧。”裴枫皱眉，拿出手机，打通不夜京负责人口普查部门的电话。
在他拿着叶桑那个证件上的名字询问了以后，部门负责人道：“是的，今天提前了，关于那个厉绥洲，也来我们这里报备过。”
挂了电话后，裴枫才放下心。
沐锦秋望了望门口那边，“静下来想想，刚才那个孩子，我好像真的有点熟悉感……”
可她和裴枫夫妻三十年，以前一直都在外面各种奔波，直到六七年前终于有了身孕，才回到了不夜京，彻底安定下来。
她悉数自己所有记忆，也没有这个孩子身影。
但她看着那孩子难过的目光，心里莫名有些难受。
“不对……”沐锦秋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盯着裴枫的脸，“他跟你长得好像有些像……”
裴枫虽然今年四十多岁，脸上没什么皱纹，宽肩窄腰的身高一米八六，经常锻炼又有武功，看起来依旧年轻，依旧俊朗的五官，也能看出年轻时是个很帅的人。
满身儒雅随和。
沐锦秋抬手遮住他半张脸，看着他的眼睛，“这样看，他的眉眼和你年轻时候的眼睛，太像了……”
她目露怀疑：“裴枫，你不会在外边有私生子吧？”
“你说什么呢！”裴枫屈指轻弹了下她脑门，没好气：“我十七岁就跟你早恋到现在，上哪有私生子去？而且他是先喊的你妈妈。”
“你是怀疑我哦？”沐锦秋掐了他一把，甩开他的手，“我看你就是倒打一耙！”
“没有！我哪敢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他都说他认错人了！我知道错了！”裴枫连忙认错哄她，“你别想那么多了，去休息会儿，我去把衣服洗出来就做饭。”
沐锦秋哼了一声，进入屋里，把他关到门外。
裴枫笑笑，继续去洗衣服了。
*
外面。
叶桑在拐角处找到厉绥洲，他靠在墙上，气息阴郁又颓废，低垂着的一双眼睛是红的。
叶桑握住他的手轻捏：“一切都会弄清的。”
叶桑的手很凉，握住他的时候却透着温意。
她给予他力量。
她在无声告诉他，她在。
他是她的药。
她是他的心安处。
他的生命里，如今已经不再只是寻找父母。
还有叶桑。
叶桑已经成为他生命里的百分之九十九。
厉绥洲反握住她的手，深呼吸，让自己打起精神，仰头，把眼里的泪水压下去，“我知道。”
叶桑这趟带他出来，就是让他见那俩人的。
他已经在这儿了，也已经找到了父母，知道他们还活着，过得很好，很幸福。
至于他们是真的还是假的，又或者发生了什么事情，很快，就全都会弄清楚的。
叶桑现在的确是不想露面，但他们进入不夜京那一刻，就一直在被监控之中了。
只不过，她不好惹。
他们没摸清她来干嘛的。
她不动，背后监控的人就也不敢有丝毫动静，甚至还要装作不知道她来的模样。
否则，他们若先动，弄不死她，灭的就是不夜京。
所以，此时厉绥洲，在沐锦秋夫妻二人面前露个面，他们不会往外说，也不会有什么事。
两人牵着手，静静地散步在街头小巷里。
不夜京的系统很完善，孩子们也会接受教育认字，从幼儿园到大学，大大小小的学校一共有32所，不过教育内容跟外界完全不一样。
第一小学，涵盖着1到10区的孩子读书。
距离不远。
或是无意，或是有意，两人来到第一小学外。
正好放学。
叶桑和厉绥洲都没见过裴承凡，但裴承凡出来那一刻，厉绥洲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因为这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眉眼长得很俊俏。
跟他小时候有六分相似，跟他爸妈有八分像。
他妈妈是个温柔美人，爸爸也是俊朗帅气，如今是，年轻时候更甚，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不差。
厉绥洲就是例子，完美继承了父母所有优点。
裴承凡也继承了父母基因，小小年纪就很帅气。
厉绥洲没去打扰他，默默看着他消失在街头。
妈妈的名字还是沐锦秋，爸爸却变成了裴枫。
可他们的样貌都没有变，记忆却仿佛被更改。
还有了新的孩子。
这对父母，是复制品，还是被人删除改写了记忆，把他从他们的记忆里抹去了……
一切都未知。
这个不夜京的手段，还真是高又诡异。
厉绥洲想到了自己体内的毒血，还有异端局那写满了［试验品］三个字的关于他的资料。
厉绥洲抿唇，握着叶桑的手紧了又紧，“桑桑，如果有一天，我也失去了记忆怎么办……”
他也怕叶桑忘记他，但，他可以和叶桑重新认识。
可若是他忘记叶桑，叶桑会再来找他认识他吗？
他不知道。
所以他害怕。
他想问。
“你失忆啊？”叶桑上挑的眼尾勾着邪佞，笑得散漫：“那我就打断你的腿，把你关进笼子里，直到你恢复记忆想起来我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