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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夜幕如同一块黑色的绸缎,缓缓地自天边铺展开来,点点繁星就好似镶嵌在这绸缎上的璀璨宝石,闪烁着神秘而迷人的光芒。

在东宫的庭院之中,烛火摇曳,大哥朱标正和朱樉、朱棡、朱棣、朱橚这几个兄弟围坐在石桌旁,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

朱标率先端起酒杯,脸上满是温和的笑意,对着这几个弟弟说道:“今日难得咱们兄弟几个能聚在一起,抛开那些烦心事,只管畅饮一番呐,来,都满上!!”

朱樉一听,立马响应,大声笑道:“大哥说得对呀,平日里各有各的事儿忙,像这般清闲喝酒闲聊的机会可不多,可得好好把握咯。”

“今天,你们几个兔崽子,不倒下,别想走!包括你老五!别装,你师傅可是说了,你没少偷他酒喝!”

说着,便给自己倒满了酒,还不忘给身边的朱棡也倒上。

朱棡接过酒杯,调侃着说:“二哥,你这手脚倒是麻利,就怕一会儿喝多了,出洋相呢。”

朱棣也在一旁附和着笑了起来:“三哥这话可没准儿,二哥的酒量啊,咱们还真得再看看呢。”

“不对,先检查检查酒壶,我记着二哥以前没少用那种阴阳酒壶坑人!”

说罢,朱棣直接上手去夺。

相信?信不了一点!在座的哪个算老实人?

至于小老五则是安静地笑着,主要是偷喝酒的事情被发现了呗,一脸老实巴交的模样。

要知道出宫前,可是从没让自己喝过酒哎~

说罢,众人一饮而尽,而后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起来,庭院里满是欢声笑语,气氛热闹非凡。

···

···

可这酒啊,一杯接着一杯下肚,不知不觉间,除了朱樉,其他几个兄弟都喝得迷迷糊糊的了,一个个东倒西歪,直接睡到在了庭院的石桌上,那模样啊,七横八竖的,看着颇为好笑。

大抵是,酒不自醉人自醉罢了,况且,这醉的成分,啧啧,尚且有待考究。

至于朱樉虽说也喝了不少,可还尚存几分清醒,他看着自己这些睡得不省人事的兄弟,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那笑意里却似乎藏着些旁人难以察觉的意味。

随后,他缓缓抬头望天,那深邃的眼眸望向浩瀚星空,仿佛要从那点点星光里找寻些什么似的。

他又伸手拿起酒壶,自顾自地往嘴里灌酒,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打湿了衣衫,而他的眼里,就在这不经意间,闪过一丝淡淡的哀恸,那哀恸稍纵即逝,却又好像藏着无尽的心事。

许久,一旁前来准备伺候的黄狗儿见了,忍不住小声劝道:“吴王殿下,您喝得也不少了,要不先歇着吧,可莫要再喝了。”

朱樉摆了摆手,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没事儿,你且退下吧,孤心里有数,今日这酒啊,不喝尽兴可不行。”

“对了,把太子扶下去吧,至于其他人,就那晾着吧!”

说是喝酒,可看他那往嘴里猛灌的架势,“灌”这个字眼,或许用来形容此刻的他,才更为合适呢。

黄狗儿见状,也不敢再多说,把太子殿下扶下去后,只能默默地退到了一旁,守在那儿,以防有什么需要伺候的地方。

···

就在这时,太子妃常氏在东宫的寝殿里,听黄狗儿来报说这边几位王爷喝醉了的事儿,心里一紧。

等安置好太子后,赶忙起身,带着几个侍从缓缓往这边庭院走来。

一入庭院,看到眼前这场景,尤其是看到了以前没少拿自己和太子婚事打趣的小叔子,常氏的眼里瞬间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其中还夹杂着几分心疼。

常氏忍不住哀叹了一声,快走几步上前,一把夺过朱樉手里还在往嘴边送的酒壶,皱着眉头,厉声道:

“老二,别再喝了,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再喝我可真要去找母后来收拾你了啊!”

朱樉醉眼朦胧地看了眼来人,好半天才认清是大嫂常氏,他咧了咧嘴,笑了笑,又像是没听到常氏的话一般,抬起头继续呆滞地盯着天空,嘴里嘶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大嫂,不至于吧?我如今呀,也就这一个喜好了~”

说着,朱樉又想伸手去拿酒壶。

常氏一听这话,气得瞪大了眼睛,提高了声调说道:“喜好?喝酒算什么喜好!你瞧瞧你现在这身体,都被你折腾成什么样了?你这又是何苦呢,非要这般折磨自己呀?!你要是再不听话继续喝酒,我可就把你大哥叫醒,让他来好好收拾收拾你这小子!”

常氏那眼神里,满满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就这么直直地瞪着朱樉。

朱樉听了大嫂这话,先是一愣,随后苦笑了一声,无奈地应道:“知道了,大嫂,不喝就是了。麻烦你了!”

常氏看着朱樉这副落寞又无奈的模样,心里也是一阵发酸,叹了一口气,缓声道:“老二,不是大嫂说你呀!你也该早点从那些事儿里走出来了,你想想你这些兄弟,哪个不是真心待你,还有陛下和母后,哪一个不关心你呢?你呀,可得好好想想了~”

“可别日后,后悔了,那就迟了。”

说罢,常氏知道此刻再多说也无益,便不再多言,转头对着庭院外,一挥手,喊道:“来人呐!”

只见一下子进来了好些个侍女太监。

常氏对着那些太监吩咐道:“你们小心着点儿,把朱棡这几个王爷,一个个都扶到东宫空置的宫殿内去,安置好了,可别磕着碰着了。”

太监们赶忙应了一声,便上前去扶几位王爷。

毕竟,朱樉是他们的二哥,他能恶作剧不管这些个兄弟们,反正在这些兄弟眼里,他们二哥就是这种人!

可她这个做大嫂的,可不能任由兄弟们这般在庭院里睡着不管呀,更别提还是在自己东宫里。

等侍女们手脚麻利地打扫完庭院后,常氏转头看向依旧望着天空,一动不动的朱樉,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随后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黄狗儿,便转身缓缓离去了。

等庭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后,朱樉像是费了好大的力气一般,缓缓抬起自己的右臂,看着自己的手臂,眼神里泛起一抹苦笑。

“身体么?好像早就废了吧?”

“···”

次日,天还只是微微亮着,那淡淡的晨曦像是给世间蒙上了一层薄纱,透着几分朦胧与清冷。

朱樉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眼眸中还残留着些许昨夜宿醉后的混沌,他静静地坐起身来,沉默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仿佛还沉浸在昨夜与兄弟们相聚又独醉的复杂情绪里。

片刻后,他起身整了整衣衫,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大哥的东宫。

此时,宫外已有不少前来上朝的百官,众人看到朱樉这般径直离去的模样,脸上纷纷露出了各异的神色,有疑惑,有惊讶,也有那欲言又止的模样。

可朱樉就像是全然没看到一般,眼神空洞而又执拗地朝着吴王府的方向走去,那背影,透着一股旁人难以言说的落寞与孤寂。

回到吴王府后,朱樉先是细致地洗漱了一番,每一个动作都放得很慢很慢,像是在完成一场庄重的仪式。

随着洗漱,朱樉仿佛变了一个人般~

他从柜子里翻出了以往每次去见瑛儿时会穿的那身衣裳,轻轻地换上,手指在衣料上摩挲着,久久没有挪开,那沉默里,藏着无尽的思念与眷恋。

用过了早膳,他依旧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起身,独自一人缓缓离开了王府。

走在早晨的街道上,街道上的景象带着一种独属于清晨的烟火气。

不少的店铺此刻才刚刚卸下门板,准备开始一天的营生。

朱樉就那样慢慢地游走在其间,他的神情看似悠然,可若仔细瞧去,便能发现那眼底深处藏着的哀伤,未免也太过刺眼了些。

他像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富家子弟,在各个小吃摊前驻足,买下各种各样的小吃,还会和商贩老板为了几文钱的价格而讨价还价。

那讨价还价的话语里,充满了幸福笑意。可惜,落在熟悉人眼里,有些假了。

就这样,良久之后,朱樉独自一人,慢悠悠地朝着应天城南边走去。

夏日的山林,郁郁葱葱的,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可这满眼的翠绿在朱樉眼里,却好似失了颜色一般。

山林里,有不少吴王卫的将士在站岗,他们看到自家王爷前来,彼此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都很识趣地停下了脚步,没有上前去打扰王爷,只是默默地守在一旁,任由朱樉朝着陵寝的方向走去。

朱樉终于来到了瑛儿的陵寝前,他静静地站在那儿,望着那冰冷的墓碑,久久没有动弹,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墓碑,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石面,他的嘴角缓缓勾勒起一丝笑意,那笑意却比哭还要让人觉得揪心,透着无尽的悲戚。

但朱樉此刻的心里,却是难得的一份安稳。

他默默地把早上买来的那些吃食,一个一个地仔细摆放在墓碑前,全程没有多说一个字,做完这些后,他转身走到一旁隐秘的角落,翻出了一坛子酒,也不用酒杯,就那样抱着酒坛子,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着酒,那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打湿了他的衣裳,可他却好似浑然不觉,只是不停地喝着,像是想借这酒劲儿,让自己能离瑛儿更近一些。

···

没一会儿,他便喝醉了,身子一歪,顺势就抱住了墓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像是陷入了一场美梦之中。

在睡梦中,他的嘴角还勾起一抹笑容,那是许久都未曾有过的安稳模样,或许在梦里,他终于又见到了心心念念的瑛儿吧。

可惜啊,这梦终究是梦,虚幻得让人抓不住。

在梦里,朱樉隐隐约约感觉到了瑛儿的气息,那熟悉的、令他魂牵梦绕的气息就在身边,可他却怎么也看不清楚瑛儿的面容,怎么也触碰不到她,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感觉,让他的眉头在睡梦中都紧紧地皱了起来,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愿醒来,哪怕只能在这虚幻里感受片刻也好啊。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晌午,朱樉才缓缓地睁开双眼,他的眼神先是有些迷茫,随后定了定神,看向眼前的墓碑,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沉默了许久,才缓声道:

“瑛儿,孤···孤的身体后来差了好多。”

“可能···可能离去找你也快了,到时候,你别怪孤好吗?”

“孤真的好想你啊,这日子,没了你,每一日都太难熬了。”说到这儿,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眼眶也泛红了起来。

实话,他的身体,确实是差了太多太多了呀。

曾经,多次在战场上或是意外中受了重伤,那鲜血一次次地流淌,伤了身体的根基。

瑛儿的事,更是让他伤了心神,此刻的他,明明二十多年纪,看起来却是如三十多四十的人儿。

再者自那之后,一年到头也没几次能睡个好觉的,睡不着睡眠浅,又或者是噩梦的交织,反反复复,折磨得他心力交瘁。

平日里,更是吃不下太多的饭,就如昨日对着满桌的佳肴,却味同嚼蜡,这样的身体,又怎么可能好得起来呢?

至于上次落马那一回,右臂几乎就废了,那钻心的疼痛至今都还会时不时地袭来,让他连一些简单的动作都变得艰难无比。

而前些日的那场天花,虽说有牛痘之法可以医治,可他本就身体亏虚,经过这一番折腾接种,更是在身体里埋下了病根,那病根就如同附骨之疽一般,一点点地侵蚀着他的身体,让他愈发憔悴虚弱。

轻柔的微风,宛如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地拂过朱樉那带着些许憔悴的脸庞,发丝也随之微微飘动。

就在这微风的轻抚之下,蓦然间,朱樉的嘴角缓缓上扬,笑了起来,那笑容里没有了之前的苦涩与悲戚,反而透着一种纯粹的、仿佛孩童般的欣喜。

他的目光始终紧紧地盯着眼前的陵寝,眼眶依旧红红的,那是刚刚强忍着没落下的泪和深深思念留下的痕迹。

“是你吗?瑛儿,是你来看孤了吗?”

“所以···所以你不怪孤,对不对?那到时候,你来接我呗?!”

他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山林间回荡着,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又有着难以言说的眷恋,仿佛只要能得到那个肯定的答复,世间所有的苦难都不再重要了。

然而,周围只有一片寂静,除了那空中清冷的微风,依旧不停地吹拂着,吹过陵寝旁的花草树木,发出沙沙的声响,好似是这天地间唯一的回应,却又什么都没说清楚。

可朱樉却像是真的听到了那个期待中的回答一般,笑得愈发灿烂了,那笑容是如此的开心,开心到让人觉得他仿佛一下子挣脱了所有的束缚,回到了过去那段与瑛儿在一起时,那般无忧无虑、充满欢声笑语的生活里。

他像是怕对方听不见似的,又或者是想让这天地都做个见证,高声道:“那就这么说定咯!可不许反悔呀!”

那话语里,满是雀跃,就好像即将要去赴一场美好的约会一样。

说完这些,朱樉转过身,背对着陵寝,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在这山林间传出去好远好远,惊起了几只栖息在枝头的鸟儿。

他迈着看似轻松的步伐,缓缓离去,那背影竟显得格外的洒脱,仿佛放下了世间一切的烦恼与忧愁。

夏日热烈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那影子就像是一条无形的纽带,渐渐地延伸着,一直延伸到了瑛儿的陵寝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