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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侯如此心意,朕也是感触良多,往后你我君臣一体,携手共进,开创大宋盛世!”

英宗皇帝抓着韩明的手,立下豪言壮志。

这让韩明稍稍缓了口气,想着自己的解释也算是天衣无缝。

往后的工作,希望别和邕王时期一样,弄得大家帝相不和,矛盾频发就行。

英宗皇帝解开了心结,也是脸色和心情同时好了起来。

随后立马吩咐御膳房,准备午膳,这君臣二人就着饭菜接着聊起天下大事。

从北境到南疆,从东海到西蜀,将开国以来的各种有意思的东西都谈论了个遍。

这也让韩明看出宋英宗对于天下形势的了解,不由得暗自给对方打上一个‘有为’之主的标签。

“静远啊!其实朕今日与你闲谈许久,多是这个心里有些忐忑。”

“毕竟朕一介外放旁支,本与皇位无缘,如今高坐九五,总是心里忧虑。”

“今日朝会之上,你祖父论及‘先舒王’之名分一事,让朕颇为动心...”

英宗皇帝眯缝着眼睛不断扫视着韩明的神情,有些试探性的说道

可惜韩明这厮旁的本事不说,这份养气不动声色的工夫可谓练到家了,只要他不主动显露,基本没人知晓他的心意。

“臣祖父的话确有道理,但陛下此刻不应着眼于此等事上。”

“可知一旦论及‘濮议’之事,接下来朝政将会舍去七八。”

“本应用于各地、各部门的人手也将会因为此事招致人心动摇,不理军政。”

“如此一来,改革变法将会遥遥无期,大宋治世也谈不上何时到来。”

韩明这话说得有些重,但是也让英宗皇帝认清轻重,知晓事情的轻重缓急。

“陛下既不想因为‘濮议’一事,惹得太后大娘娘等人烦心,落得个‘不仁义’的名声。”

“又不想放弃对自己父亲尊‘皇考’的孝顺之情。”

“此事,不论陛下如何做,都落不得一个好处,那为什么不能拖一拖呢?”

韩明嘴角勾起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笑容。

“拖一拖?!”

英宗皇帝把韩明的每一句话都用心听了进去,知道现在确实不应该论及此事。

原本心里都沉了下去,结果韩明突然话锋一转,有了新主意。

“还望韩侯教朕!”

英宗皇帝倒还算坦率,对于韩明确实有着一股发自内心的信任。

“陛下应知太后大娘娘的身子,这些年因为先帝一事,始终不太好。”

“您有心全了先帝和太后大娘娘传位的仁义,又想尊奉‘先舒王皇考’实行孝顺。”

“那么不妨拖一拖,等一切尘埃落定,陛下到时就是一言九鼎了!”

韩明眼底划过一丝古怪,让英宗皇帝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

“看来只能如此了!”

良久,英宗皇帝只能闷闷不乐的接受了韩明的建议,毕竟这确实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不用碍着太后大娘娘的眼,又能全了自己的孝道,看来‘濮议’这事确实该拖一拖。

而韩明则是有些心累的叹息一声,想到后世明朝嘉靖的‘大礼议之争’,可是闹得满天下风波,朝政都几乎陷于瘫痪。

最终闹得当朝首辅杨廷和都致仕还乡,这种事情不能让大宋在此时开启。

不论有什么想法全部都要给‘改革变法’让步,等大宋富国强民、平定四海之后,随便他们怎么闹腾。

反正到时候自己估计早就功成身退,带着老婆孩子去琼州钓鱼了!

英宗皇帝不知道韩明的心思,以为对方是对自己的事情感到忧虑和担心,不由得心里一暖,对着韩明感激一笑。

而韩明也连忙做出一副自信的样子,含笑回礼。

。。。。。。

随后一段时间的朝会上,韩明特意与自家祖父韩章打了个提前量,决定将‘濮议’一事给停了下来。

老爷子倒是明白韩明的真正心思和想法,虽然有些对不起英宗皇帝,但最后还是假装不了了之。

中书门下的一干大相公看到韩章这祖孙俩突然都停下关于‘濮议’的论调,以及官家的默不作声,也似乎意识到问题,便都没有过多参与。

而后宫之内,原本听闻朝堂之上出现‘濮议’的问题时,太后曹氏都有些心慌,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结果又是韩明这小子亲自跑了一趟,把另一番话解释给了曹氏听。

“大娘娘应知晓,所谓‘尊先舒王’一事,多是出自朝臣中的人对于陛下的苛责。”

“认为陛下登基以来,怎可忘却生父之恩,怎能无动于衷、无所表示。”

“但此理虽有孝顺之名,但却忘记先帝传位之仁义,属不义之举。”

“陛下看重亲情,恰恰证明其心存孝意,属人之常情。”

“能够压抑心中之孝意,偿还先帝所托社稷之仁义,恰恰证明其对先帝和大娘娘的感恩。”

“如今陛下和中书门下的大相公们联手安抚群臣之心,大娘娘是否也应该体谅一下。”

韩明并没有过多解释在英宗皇帝那边出馊主意的情况,只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跟曹氏唠家常。

“哀家明白韩侯的意思,也知晓皇帝的不容易。”

“但这人和人之间,就是需要相互体谅、相互理解的,如此方能化干戈为玉帛,实现安定。”

“皇帝做的事,哀家都能看在眼里,况且他身体还有不适,时常夜里心悸。”

“如此一来,倒是心怀忧虑,难理朝政。”

“可先帝恩义在前,生父养育之恩在后,左右为难,实属不易。”

太后曹氏沉默半晌,似乎在回味韩明的话,又像是回忆曾经与先帝携手的日子。

良久,太后曹氏深深叹息一声:“你与皇帝说,濮议之事不论,可对‘先舒王’上称号曰‘皇考’。”

“除此以外,哀家这边是万万难以准许的!”

韩明本想着大娘娘应该直接选择闭口不谈‘濮议’一事,然后互相装傻,等英宗皇帝早逝之后,这事也就拖过去了。

但他没想到自己这一番情理交融、真心实意的话,让太后曹氏思虑良多,最终主动退了一步。

这倒是出乎他的预料,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

“大娘娘如此宽厚陛下,想必陛下一定感激万分。”

韩明起身恭敬行礼,看着对方愈加疲惫的面容,以及单薄孤独的身影,不由得感慨良多。

“大娘娘多保重身体,最近乃开春之时,经常倒春寒,可让宫中之人多铺设暖炉,保持干燥。”

原本作为一介臣子,不该说如此多。

但韩明想到这位大娘娘这么些年来,一直默默支持自己,保护自己,将自己当成自家孩子看待,这些话就莫名的脱口而出。

“嗯?”

太后曹氏有些愣神,然后展开笑颜,温柔的看着韩明。

“嗯,好孩子,你也是,多注意身体,别看你年轻,但是这军政大事哪一件都不轻松。”

“你初入中书门下,很多政务都要虚心学习,你祖父、曾公、欧阳公都是大宋的良佐之才,一定要认真请教。”

“还有,你和嫣然闲来无事,时常进宫来,还有糯哥儿,也带他来看看哀家。”

“这偌大的皇城,如今只有新霏一个人陪在哀家这里,也是有些寂寞呢!”

太后曹氏露出一道凄凉的笑意,让韩明心头一震。

数日后,韩明将太后曹氏的允诺和境况一五一十述说给英宗皇帝。

该说不说,赵宗全还是有着一颗感恩的心思在。

除了在朝堂中提了一嘴‘先舒王’尊号的事情后,也没过多谈论。

随后更是经常主动带着皇后沈从英出入太后寝殿,看望对方。

和对方谈谈心,说说话,唠唠嗑,讲一讲曾经在禹州的有趣事情。

太后曹氏也是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或许还算不错。

也许对于太后一党和皇帝一党来说,他们对于已逝先人的那份互相尊重、互相了解的感情,才是最为重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