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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嘉佑七年七月中旬,安排和处理完整个陕西路相关军情部署之后,韩明会同英国公中央禁军、司马君实使团一行,班师回朝。

这距离韩明离开京师外放地方,不过短短两年时光,但整个大宋上下风气都为之一变。

而这多数归功于第二次宋夏之战的胜利,所导致的朝廷之心和民心的变化。

以赵氏皇族为首的皇家、文人士大夫、勋贵阶层,看到了所谓战争胜利所带来的君权巩固、民心安定、促进社会商业化繁荣等巨大利益。

而在普通百姓眼里,则是久违的感受到大宋作为中原王朝的气魄和实力,内心压抑百年多的华夏骄傲也开始慢慢苏醒。

同时为了更好庆祝来之不易的巨大胜利,仁宗皇帝数次大赦天下,减免地方赋税,鼓励地方开展农商业等流通交易。

这也使得地方府衙财政得到弥补,老百姓在土地交易流转中也获得一定利益,有效稳定了社会各个阶级。

一时间,大宋境内的叛乱势力消弭一空,出现了大宋建国以来最为繁荣平和的一段时光。

就在如此事态的发展下,韩明的个人声望也来到了历史新高,让大宋上下都看到了一股久违的曙光。

进入八月中旬,韩明等人也从京兆府抵达京师——汴京城。

当时的迎接仪式可谓盛大空前,简单一句话概括就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军旗招展,人山人海。

韩明被数之不尽的汴京权贵和百姓团团围住,一番热烈的交流后,才得以脱身返回家中。

对的,韩明直接回家了,没有被官家传唤,也没有任何的说法和在京中任职的事情。

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前些时日大内传出官家身体抱恙的消息。

这一下子让不少有心人都开始关注其仁宗皇帝的情况,有人怀疑官家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恐命不久矣。

而只有韩明清楚的知晓,仁宗皇帝的大限就在来年开春,这个时间估计只有半年左右。

而朝中局势变幻莫测,执掌中枢的两位大相公之一的富彦国,终究还是没有避过丧母之忧。

在韩明回京的当月,富大相公就递交辞呈,返乡丁忧。

随即在枢密使之位上政绩良好的曾明仲,也意气风发的入主中书门下,成为宰执天下的两位大相公。

接下来在韩明赋闲在家,没有安排职位的日子里,整个朝廷内部进行了一轮大洗牌,掀起了史无前例的滔天巨浪。

八月底,三司使包希仁因病不能上朝,在家中养病。

仁宗皇帝授予对方枢密副使、礼部侍郎之职,宣告这位服侍仁宗朝近三十年的老爷子正式致仕。

同月,枢密副使张昇迁参知政事枢密使,成为执掌军方的大佬。

九月初,前谏院大夫陈征出任定州知州,迁太原知府。

谏官唐介、赵拚暂理谏院事务,御史范师道、吕诲升任御史台副职。

台谏两院最高大佬的轮换,以及两两分权的形式,让汴京权贵都感受到了官家似乎想要影响台谏两院的心思。

九月中,鸿胪寺少卿司马君实因在宋夏谈判中的优异表现被破格提拔,知谏院,成为名副其实的谏院最高掌握者。

这让所有关注事态发展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主要因为司马君实和韩明关系甚近。

韩明未来是否会入主中书门下,开启全国改革一事,这是毋庸置疑的。

而台谏两院恰恰是朝廷旧势力制衡新派大臣的一个手段。

而司马君实若是与韩明是一个战壕的队友,那么未来谏院在韩明宰执天下,推进各项改革事项时,将会变得没有任何作用。

甚至会成为韩明推进改革的有力支持者和扞卫者。

但这一点,就让汴京权贵人心思动,觉得官家这事有些不妥当。

而更加不妥当的事情也不断频发,九月中的同一天,三司衙门下属度支判官王介甫知制诰。

这一下子,可谓把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王介甫这是直接进入了朝廷的核心阶层。

随后的半个月,一直到九月底,整个‘韩党’相关人员都被‘病重’的官家一一调整位置,而且是关键紧要的位置。

这就让只有虚职,赋闲在家的韩党领袖韩明的威势越发兴盛。

对于韩明,所有汴京权贵只有一个想法:听过给皇位继承人铺路的,没听过给一个臣子铺路的。

总之,在这样的来回平衡与调整下,韩明的一系列帮手都被仁宗皇帝主动安排在了各个朝廷机构内。

这让一直没有得到传唤的韩明有些忧心忡忡,思绪良久,寻了个好风光和休息的日子,登上了新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曾明仲的家里。

曾明仲今日在家休息,特地吩咐府中的姬妾在庭院表演歌舞。

这位新晋大相公一边品着官家御赐贡茶,一边哼着小曲,很是惬意的吹着清风欣赏舞蹈。

可惜好景不长,府内下人近前禀报,说是安阳侯府韩侯拜访。

这一下,让这位老人家无奈苦笑的摆摆手:“请吧。”

不消片刻,一身锦袍的韩明从走廊过来,远远看到一副享受的曾明仲,不由得打趣道:“老爷子这日子过得很是享受呢!”

看到英武俊朗的韩明走到近前,曾明仲也没起身迎接,直接指了指桌案一侧:“坐。”

“上好的御茶,来一杯?”

韩明微微一笑点头,亲自动手给自取了一杯细细抿了一口。

“你小子少打趣我老人家,如今国事繁重,老夫这叫忙里偷闲。”曾明仲微微叹气。

“曾公忧心国事,还望保重身体。”

韩明礼貌性的行了一礼。

“得得得,韩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想问的,没必要拐弯抹角。”

曾明仲可是曾经韩明的直属上司,对于这位韩家麒麟子的性子可谓一清二楚。

“曾公说笑了,韩某不过是来看望一番您老,何须如此多虑。”

韩明的话语让曾明仲哭笑不得,伸出手指指对方。

“别拿老夫开涮,你小子心里想什么,真当旁的人不知吗?”

听到此话,韩明正了正身子,拱手一拜:“还望曾公指点。”

“有些话你不去寻你祖父商议,跑来老夫这里求解,无非是来试探老夫的吧!”

曾明仲笑呵呵的抚须,看着自家姬妾的舞姿,微微摇头晃脑。

“如今中书门下韩大相公一手遮天,枢密院内张昇又和你韩家有旧,谏院司马君实出自你这‘韩党’,英国公乃是你之师承。”

“整个大宋最高军政两院,东西二府都成了你韩家的囊中物。”

“你无非放心不下我这新晋的大相公吧?!”

曾明仲老狐狸似的面容让韩明会心一笑。

“曾公似乎忘记了御史台和三司衙门,还有三衙!”

韩明的话音让这位大相公神色一凝,随即眉头微皱:“你小子这胃口太大了吧?!”

“呵呵,曾公过虑了,这大宋终归是赵氏的天下,韩某不过一介小辈,哪里有那份实力说这些地方成了自家囊中物。”

韩明给曾明仲斟了一杯茶,缓缓推到对方面前。

“御史台就是摆件,在如今台谏两院合流的情况下,基本都是谏院的主张为重,因此御史台目前并没有指定相关御史中丞人选。”

“三衙这个只有统兵之权而无发兵之权的地方,能靠一张脸走得通的,除了官家没有第二个人。”

“原来如此,你小子是看上了‘三司使’这个掌管全国财政的地方了!”

曾明仲说到最后,不由得哑然失笑。

“你觉得有谁能安在这个地方?”

曾明仲的反问让韩明摇头轻笑:“曾公误会我的意思了。”

“小子,你很聪明,但是又不太聪明。”

“就像之前所说,如今军政两院都在你的影响下,那么三司衙门,老夫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不可能。”

“官家如今的情况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和势力参与进来,你可以死了这份心。”

“军政财三者相辅相成,官家允了韩党的存在和坐大,就要拿出一个地方平衡各方。”

“三司衙门没有选定人选,既是为了安稳朝中旧党,也是为了保全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想必你这个状元公应该明白。”

曾明仲的坦诚相待让韩明神色凝重了下来,随即一个躬身大礼,俯拜于地。

“晚辈谢曾公指点迷津。”

看到如此作态的韩明,曾明仲哭笑不得:“你小子看样子早就心中有底,又何必来探老夫的口风。”

“我也不怕告诉你,只要你韩明一心为国为民,不做损害国家利益之事,你有任何难题在老夫这里都无有不允!”

曾明仲的话让韩明微微点头。

“曾公明鉴,晚辈无论何时都不会做出于国于民不利之事。”

当然,是否对皇室不利,这和他韩某人可没关系。

老少二人相视一笑,谁都没有察觉对方眼底那一丝狡黠。

两只狐狸就在这么看似平和的氛围中,度过了汴京城最为风雨飘摇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