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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狄氏兄弟拖进环州环县的府衙之内,韩明见到了一桌较为丰盛的饭菜。

当然相较于京师的精美,边境的美食只能说一般。

而且无非是大鱼大肉,外加一壶陈年佳酿,这就是对于所有边境将士来说,最为丰盛和富足的了。

“看不出来啊,有酒有肉。”

韩明啧啧称叹,围绕着桌子一圈观察了一番菜肴。

随后端起一壶酒水,将鼻子凑近细闻。

“哎呦,不错哦!至少十五年以上。”

狄谘哈哈一笑,大大咧咧的拉着韩明坐在首位,然后给对方斟了一碗酒。

“何止十五年,这是足二十年份的女儿红。”

狄谘的话让韩明和王韶相视一笑,立马坐下细细品尝。

“怎么说?”狄谅坐在下首陪同。

“不错,够劲,确实够年份。”王韶接话回答了一句。

“不过这东西应该不是你俩从京师带来的吧?”

韩明拿起筷子旁若无人的吃菜,顺嘴一问。

“不愧是静远,一猜就中。”狄谘咧开大嘴笑道。

“那让我在猜猜,环州的边将想借你们的门路,跟我搭上。”

韩明小口的饮着碗中的清冽酒水。

“高!”

狄谘竖起大拇指感叹道。

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自家这位静远兄弟自从步入官场后,一年比一年妖。

看事情越发毒辣,仅仅一壶陈年佳酿,就能看出里边的门道。

“打住,少来这一套,你知道我下一句要问什么。”

韩明夹起一颗花生米,慢条斯理的咀嚼着。

狄谘看了一眼自家大哥,只见对方微微点头。

“我们想在环州率先进行军改!”

狄谘声若洪钟的声音让王韶面色一紧,抬头看向韩明。

却只见对方还是一副淡定饮酒吃饭的架势。

一时间整个会客厅陷入沉寂,只有韩明咀嚼的声音。

良久,在三人都沉默的心里发慌时,韩明放下筷子笑道:“看来环州边将指望你们这步棋给他们谋前程的计划,算是落空了。”

听到韩明发话,所有人都轻舒一口气。

“我们压根就没打算跟这帮孙子同流合污。”

“他们惧怕军改影响自身利益,准备脱离西军调往别处,这怎么可能,捞了好处就跑,哪有这种便宜事!”

狄谘猛的一拍桌子,把桌上的碗筷震得一动。

“按理说,此次军改,确实从你们这里开始为好。”

“一是咱们知根知底,二是环州这边还有老种相公留下的旧部。”

“照种三郎的话,他家大哥就在前线巡边,收拢了这些兵马。”

“如此以来,有着种家、狄家、范家和韩家留下的一些人员,在环州是最好推进的。”

听到韩明的话,狄谅和狄谘都神色一振,桌下的手暗暗捏紧。

“不过....”

韩明眼神扫视一圈,把话又转了一下。

“不过什么?”狄谘有些焦急的反问。

“不过你们想没想过,连环州这样属于咱们的地方,现在都有人玩这一套,剩下的几个边境州府路是否更加严重。”

韩明拍拍桌子上的酒坛,一副郑重的表情。

“那不是更应该在环州率先试点吗?”狄谘立马反驳道。

而王韶和狄谅若有所思,眼神紧紧盯着韩明。

“我敢说,只要环州能够完成军改,剩下的几个就好搞了!”

狄谘还是坚持己见。

“那你有没有想过,环州军改完成之日,就是整个陕西军改失败之时。”

韩明的话让他们都有些皱眉,这是否有些危言耸听了。

“咱们有底子在环州很好,但是也会让其余州府路军队认为咱们是借势压人。”

“在地方军上我们可以这么干,但在边军问题上,不行。”

“一旦我们用力过猛,边军西投或北投的事,就有可能上演。”

韩明语气幽幽的吐出自己的担心。

“这...”

王韶三人面面相觑,根本没想到有这种后果。

“当然这是最坏结局。”

“依我看,还是从绥德军开始,让种老二在清涧城推第一手。”

韩明夹起一口菜,美滋滋的就口酒下肚。

“哎?这不是还是借种老二的势吗?”

狄谘瞬间反应过来,不解问道。

“第一,咱们这些外来户毕竟比不得深耕两代于此的种家。”

“种家的军事威望和政策导向,都是西军这帮家伙要看得,并会形成心理偏向。”

“第二,种老二和咱们的关系,西军知道和了解的有多少,最多知道种诊种三郎和咱们有旧罢了。”

“让种谔去办这件事,撬开整个西军的外壳,他们这些人看到是自己人,估计会缓和一些。”

“做事情吗,最重要的是和和气气,平平稳稳的把事情办了。”

“至于事儿办完了之后,那些准备继续当刺头的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毕竟咱们是为了大宋和官家好,是不是?”

韩明的话音落地,整个厅堂鸦雀无声,这种借力打力的手法,让他们真是暗暗惊叹。

“如此,我们就等种子正的好消息。”

狄谅微微点头,举碗敬向韩明。

“快了,我这次巡边的目的就是考察一番,看看现在的西军还有没可调教的地方。”

韩明对碰一下酒碗,小口轻抿。

“西军能够自成体系,威名不小,在大宋众多军队脱颖而出,靠的就是够硬的军事实力。”

狄谅这话是拐着弯说西军的麻烦性。

“不急不急,有些东西越是没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

听着韩明略有深意的话,王韶三人悄摸摸的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三日后,韩明见到了从边城回来的种家大郎种诂。

二人实际上只有一面之缘,但那是在很小的时候,基本处于路人的那种关系。

但是因为种谔和种诊的关系,种诂面对如今的韩明还是异常亲切。

“属下种诂见过韩经略。 ”

种诂,一位四十出头的英武男子,和老种相公的眉宇很是相近。

“种大哥不必如此,我与子正(种谔)平辈兄弟相交,兄长称呼我为静远即可。”

韩明立马扶起行礼的种诂,看着对方高大的身影,不由得暗暗点头。

“既然经略如此说,种某就托大随二郎的叫法,称呼静远贤弟了。”

种诂也不是什么多弯弯绕绕的人,听见韩明如此客气,自然打蛇顺杆上,接受这份关系。

“种大哥回来的正好,我有意接下来继续巡边,您常年驻守前线寨堡,想请您做个向导,同行可好?”

韩明的主动邀请让身后的王韶三人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理解。

而随后韩明小声的解释了一遍自己关于边军军改的计划。

他们才知道,这是准备让种诂做个说客,安抚下种谔那略微暴躁的脾气。

“贤弟如此大方的把计划和盘托出,那愚兄自当鼎力相助。”

“只要是为国为民有益处的,在下必定全力支持。”

听到种诂如此不计较个人荣辱得失的话,韩明等人发自内心的敬重起来。

“多谢兄长体谅。”

韩明恭敬抱拳一礼,随后看向众人,不由得放声大笑。

有如此多的名臣良将在手,这大宋的天,确实可以变一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