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是陪未来老丈人来听戏的,竟然看到慕容静姝也来听戏,旁边似乎还有一个陌生男子,并且包下了二楼最好的位置。
这不知廉耻的贱人,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想起最近伯爵府的事情,周瑾的眸色幽暗一瞬,早知道伯爵府这么快复起,当初就不该和慕容静姝撕破脸。
不过也没事,这蠢女人哄一哄就什么都忘了。
因为有栏杆和花鸟屏风遮挡,周瑾并没有看到罗肆的脸,只看见了他的衣角。
而慕容静姝是站着的,所以他们互相都看到了对方。
“好,那我陪你看就是。”
慕容静姝利索地坐了下来,从罗肆手里拿过戏单子,她仔细挑选着,
“我先点吧,点一出‘金玉奴’,再来一出‘张协状元’。”
罗肆嘶了声,“你点的怎么都是忘恩负义的故事?我还以为你这样的年纪,更喜欢看‘西厢记’那样的戏。”
“我呢,才不爱看那些情啊爱啊的酸腐故事!都是大家闺秀爱上穷书生,没什么意思,我表姐说得对,做女子万万不能下嫁。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即使是嫁给武夫杀猪匠,也不能嫁给穷酸读书人,知道吧?”
慕容静姝心情颇好,把戏单子又递给罗肆,
“人心叵测,多看一看这样的故事有好处,该你点了。”
罗肆深深看她一眼,自己不过是问了一句,就引得她长篇大论,看来她确实很讨厌穷酸读书人。
武夫?
他不就是吗?
罗肆随意翻看着戏单子,“那我点个‘长坂坡’吧,给爷上点小菜,饿了。”
“小的这就去。”
戏楼里的小二腿脚很快,有人点了戏,台后的戏子们都在准备着呢。
“周瑾,老夫在跟你说话,你一直往二楼瞟什么?”
孔侍郎不满。
心不在焉的周瑾这才回神,连忙请罪,“侍郎恕罪,下官昨夜忙于公事没睡好。”
孔侍郎的面色这才好转一些,
“即使你公事勤勉,也该注意身体,喝盏浓茶提提神吧,等会儿刘大人就来了,你得多陪两盏酒。”
“是。”周瑾端起茶一饮而尽。
他的视线扫过二楼,慕容静姝已经坐下,完全看不见他们,只能依稀看到衣角。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是她兄长,还是奸夫?
周瑾把玩着手中茶杯,他会弄清楚的。
虽说他已经和孙侍郎之千金定亲,但是侍郎和恭定伯爵府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的。
京城里的消息逃不过他的耳朵,慕容静姝的表姐,也就是那个被詹家不要的和离妇,即将要嫁给郡王做郡王妃。
郡王大闹婚宴的事情他当然也听说过,没想到堂堂郡王,也如此蠢笨,为了区区一个女人,竟然全然不顾自己的前程?
他一个郡王要什么货色的女人没有?
这样的蠢货都能投胎于王府之家,身份金尊玉贵,挥挥手就是呼风唤雨,连律法的更改陛下都能纵容他,
而自己空有惊世之才,却只能困顿于农户出身的家世,处处谨小慎微,
天道何其不公!
即使考中探花又如何?京城里的官都是考中上榜的,其中大多都出身名门,周瑾混在其中太过普通,没什么特别之处。
和他同届的状元是公主之子,魏小公爷,谁都捧着他敬着他,所有的风光都在他一个人身上。
周瑾以为做了官就能扬眉吐气了,谁知道官场上处处是门道,他依旧要汲汲营营,对上官和同僚卑微讨好,
只因为他出身低微,身后没有依靠。
周瑾面上浅笑不减,手中却捏紧了杯子,他非得混出个人样来,最快捷的办法,就是高门大院里蠢得挂相的女人。
然而台上的戏上演之后,他脸上的假笑逐渐挂不住了,慕容静姝点的!
二楼,
慕容静姝剥着果子,“你快看啊,唱的真好,世人都说英雄不论出身,可这书生却是个薄情负义之辈。”
慕容静姝往前探身,看到周瑾那精彩绝伦的脸色,心情好极。
慕容静姝笑颜如花,痛斥书生起来就是滔滔不绝。
罗肆顺着她的视线往楼下看去,眼眸微微眯起,原来如此啊,怪不得刚才她明明想走,突然又不走了,还点了两出‘忘恩负义’的戏码。
他没说,依旧看戏。
“是啊,虽说英雄不论出身,但是总会有别有用心的人不择手段想往上爬,若是个知恩图报的还好,但如果是个狼心狗肺之辈,那简直比吃了只死苍蝇还恶心。”
慕容静姝甚至想鼓掌,“你说得太对了!就是死苍蝇,怎么,你也被人利用过吗?”
罗肆只看着她,没有说话。
慕容静姝意识到说漏了,连忙找补,
“我可没有,我……我是说戏里,就像戏里的金玉奴。”
……
看完戏之后,各回各家,慕容静姝刚刚到伯爵府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最不想看见的人,
周瑾浑身是酒气,满脸的神情中有带着几分痛苦之色,
“静姝,我忘不了你,我们谈谈好吗?”
慕容静姝想起谢锦姩的那些话,姿态高傲面色鄙夷,
“真是不出我所料,你果然像条狗一样闻着味儿就来了,怎么,听说我表姐即将是郡王妃,你又后悔了?”
周瑾的眸中闪过怨色,深情道:
“姝儿,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我们的过往你都忘了吗,那些帕子,情书,我可都珍藏着呢,如果被别人看到……”
慕容静姝脸色骤冷,
“你想毁我名声?原来你早就在算计!”
“不,我是太爱你,一想到你以后会嫁给别人,我这颗心就像刀割一样,你的真挚,你的善良,我想忘却怎么都忘不掉。”
“我知道你耿耿于怀之前的事,要不也不会故意点那两出戏,你听我跟你解释,我也没办法,我父母以命要挟,逼我跟伯爵府断了关系,
你也知道的,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儿子,我不能不孝,静姝,这是我的苦衷,你能理解吗?”
周瑾故作深情款款,他仗着酒气大胆前来,想着慕容静姝好哄骗,就又拿出从前的那套说辞。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一门之隔的内墙,有两个人已经赶到。
“好个苦衷!”
一道严肃年迈之声响起。
慕容静姝惊讶地朝大门看去,只见大门缓缓打开,里面赫然站着老爵爷和三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