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爵爷隔天就上了一封奏折,内容大致如下:
请罪辞官疏
陛下钧鉴:
臣顷闻虔城知府卢勇兴恶行累累,心忧且愤,自愧失察,有负圣恩。更惊闻犬子嫡长子慕容远廷竟与其暗中勾连,此等逆事,令臣悲愤填膺,觉无颜以对慕容氏列祖列宗。
陛下有所不知,臣家中嫡庶纷争久矣。虔城首富曹家,乃臣继室曹氏之族。初时,曹氏为妾室姨娘。先妻王氏尚在时,憎曹姨娘一脉甚矣。
臣今方悟王氏之恶,其竟助曹家析为东西两曹。东曹乃曹氏本宗,而王氏偏扶持西曹,打压东曹。
于臣目力不及之处,王氏贿通卢勇兴,使其苛待发妻,即臣七女慕容云珊。云珊苦熬数载,其间家书遭恶徒篡改,臣与妻曹氏竟浑然不知!
及云珊哭诉往昔之苦,外孙腿亦被恶人折伤,臣闻之肝肠寸断,几欲赴死。
而逆子慕容远廷竟悉知此事,其心肠之狠辣,臣实难容忍!逆子触国法,唆使妹夫虐妹,罪大恶极,臣对其失望透顶,其心可诛。
臣亦感恩安靖郡王宽宥小女云珊,此恩此德,臣铭感五内,千恩万谢。
陛下忆否?臣曾有“中风”之疾。实则非“中风”,乃王氏下毒所致,令臣瘫卧于榻,不能行动。
缘其犯下大错,臣令其往城外庄上静修,此恶妇竟怀恨在心。幸得外孙女援手,臣方得保全性命。
家丑不可外扬,故臣未宣之于众。
娶妻若此,实乃臣之罪孽。其不仅扰家中安宁,更祸及百姓,累及虔城黎庶。
臣之四女忠毅郡夫人与七女皆曹氏所出。四女怜妹,求臣莫再袒护远廷,家中诸子女亦劝臣勿为其周旋,皆言犯错当罚。
国法森严,臣岂敢、岂能动袒护之心?子有过,父同罪。臣愿受一切责罚,唯求能向天下百姓、虔城民众有所交代!
臣教子无方,死不足惜。今恳请辞官归乡,愿尽献伯爵府家财,冀稍赎逆子之罪愆。伏望陛下恩准。
臣诚惶诚恐,稽首顿首。
慕容川叩上。
……
(这个奏疏说出了家里的嫡庶之争,很多事都是王老太君的私下勾当,老爵爷表明并不知情,又说了慕容云珊受苛待的事情,以及自己被王老太君下毒的事情博取同情。
最重要的是表述他对慕容远廷的失望,希望陛下该怎么罚慕容远廷就怎么罚,同时要辞官,献出伯爵府全部的家财,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就不详细翻译了。)
玄帝看完之后,扔给庆王爷让他看,庆王爷接过来快速扫了一遍。
玄帝的目光深沉,
“皇弟,你怎么看?”
庆王爷轻叹一声,“慕容川这老东西,我说他有段时间怎么口歪眼斜的,走路的时候腿还打圈,原来是被王氏下毒了。
不满皇兄,王氏犯错一事,臣弟也知晓,她怀恨外孙女加以绑架,确实是个恶妇人,慕容川罚她去场外庄子也无可厚非。”
“哦?还有这事?”
玄帝端起茶盏喝了口,“这些日子朕也在暗查,确实没有牵扯到他的地方,慕容川勾结西曹操纵市场是真,勾结卢勇兴是假,他没那么大的胆子擅改赋税,不知者无畏啊,他不敢,他亡妻王氏和长子慕容远廷就敢。”
“那皇兄打算怎么罚?”庆王爷问。
玄帝面无表情地放下茶盏,
“杀之。”
……
慕容远廷下狱了,陛下旨意,一月后午门斩首,此消息太突然,雷霆手段震骇京城。
陛下还是仁慈的,没有因为此事让伯爵府其他人连坐,伯爵府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和慕容远廷一母同胞的三舅舅,他几乎快被吓破了胆。
同时,陛下同意了老爵爷的请求,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老爵爷逃过一劫只觉得庆幸。
他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王氏休了,将她的牌位移出慕容氏一族的家祠,棺材也从祖坟撅了出来,全都送回王家。
同时向世人公布她犯下的罪行,听到她勾结女婿苛待庶女,满京城的人没有一个不唾弃她为老不尊、心肠歹毒。
王家不想接,但是老爵爷让下人把棺材放下就走,王家嫌丢人,匆匆找了个地方随便一埋。
这场针对慕容家的风波终于过去,好在没有牵连甚广。
但是经此一遭,恭定伯爵府的威望大打折扣。
慕容远廷有一独子慕容瑞麟,他并不知晓父亲和祖母犯下的罪行,陛下也饶了他一命,但是他只能做白丁,终身不得科考,略作小惩。
这天,谢锦姩陪同母亲和姨母一家回伯爵府,跟外祖父吃团圆饭。
也跟曹老太君团聚,曹老太君共三个孩子,如今终于能坐在一起团聚了。
“案子可算是有个定论了,省得我整日里提心吊胆的,生怕老二被牵连下狱。”曹老太君说。
她这些日子以来可是操了不少心,一边担心老二,一边心疼老七,一边还要应付老爵爷和大房,心累。
“母亲,事情都过去了,儿子没受牵连是陛下仁慈,现在七妹也回到京城,我们一家终于团聚,过两日我就请太医帮忙看看谦君的腿,如果能治就是最好的了。”
二舅舅安慰道。
慕容云珊心里感动,“二哥有心了,谦哥儿的腿能治最好,可惜受他父亲牵连,终究是走不得科举路了。”
她心里遗憾,虽然陛下没有砍他们娘仨的头,但是两个孩子毕竟是卢勇兴的血脉,和慕容瑞麟一样,终身不能科考。
卢谦君的眼神黯然一瞬,但很快微笑,道:
“母亲,没事的,人生的道路多了去,并非只能科考做官,这京城繁华,儿子也可以经商啊,母亲别忘了,儿子身上也有曹家人的血脉,只要和家人在一起,怎么都能活得好。”
二舅舅惊讶地呦了一声,
“这孩子,小小年纪这么通透啊!谦哥儿放心,有舅舅在,不会让你吃一点苦头!”
慕容氏跟着笑了,二舅娘也浅笑着,一家子其乐融融。
谢锦姩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就出去透透气去,屋里人多,她胸口有些憋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