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站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秦语。
两兄妹相对而望，明明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但又像是隔着银河。
顾铭晏感受到了秦语的身体变化，他知道秦语并不是完全不在意她这个亲哥哥。
“你怎么来了？”
还是顾铭晏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来看看她。”
秦湛本来是想说妹妹，可惜这两个字，始终是没脸说出口。
秦语把脸转了过去，“怎么？看到我没死，你很失望吧，家里那老两口也睡不着了吧！”
“你……”
秦湛嘴皮子微抖，他一想到此行的另一个目的，就半天抖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秦韶被抓进警察局之后，很快就被判了刑，刑期三十年，比正常处决更为严苛。
冯时芳得知这个消息，当场就昏了过去，醒来之后就开始大吵大闹，非要说是顾铭晏恶意报复，还说肯定是平时秦语没少在顾铭晏耳边吹枕边风。
先是秦玥，再是秦韶，顾铭晏的刀，肯定会一个一个地落在他们一家人的头上！
就连秦天德本来也消停了几天的，突然也开始咒骂起秦语来。
骂她不孝，骂她狠心，骂她容不下继母几个，连带着也骂秦湛纵容秦语，偏向秦语，完全不为继妹继弟考虑。
这几天，秦湛一直在深刻地反省自己，这么些年来，他真的是如秦天德所言，纵容秦语，偏向秦语吗？
不！
事实是完全相反！
秦语才是被全家打压，欺负，踩在泥里的那一个，就连他这个当亲哥哥的，也帮着秦玥和秦韶，一起欺负过她。
“湛儿，你生母过世得早，这么些年，我对你如何，你应该是知道的，妈知道你是好孩子，跟你那个吃了秤砣铁了心的妹妹，不是一路人，是个知恩图报的！”
冯时芳拉着他的胳膊，殷切地望着他，“算妈求你了，你去找找秦语，让她放你弟弟一马！
玥儿已经没了，我不能再没了韶儿啊！他要真被关上三十年，等出来的时候，没准就见不到我跟你爸了，呜呜呜……”
“好。”
这一个简单的字，耗费了秦湛所有的力气。
正好。
他也有些话想对秦语说。
此时此刻。
秦湛望着秦语，执拗道，“我能跟你单独聊几句吗？”
秦语没有回头，更没有点头。
顾铭晏在心底微叹，先替秦语做出了决定，“我去外面等你。”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病房之后，秦湛才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道了句，“对不起，这一声道歉，是我的，也是替秦韶和爸妈道的。”
秦语才不会相信冯时芳会给她低头，要真想认错，何必派秦湛来代劳？
“你该不会是想替秦韶求情的吧？”
秦语听说了秦韶的结局，一针见血地拆穿了他来看她的真正目的。
谁知。
秦湛却摇摇头，“不，他做的这一切，都是罪有应得，我并不是为他而来，我是为自己，为你而来。”
直到此时。
秦语才愿意正视起秦湛。
“我没当好一个哥哥，这么些年来，我失职了，母亲过世后，我应该是最要保护你的人，可我……”
秦湛声音干涩，语气微顿片刻，“可我却伤害你最深，你上次住院，我碍于冯时芳的养育之恩，不敢来看你，这次我再也不能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却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顾忌了。”
“你的意思是，你后悔之前包庇秦玥秦韶，现在才来跟我真心道歉？”
秦语忍住心底的那份酸涩，目光笔直地望着秦湛，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可是我并不想接受！”
“当我被秦天德大雨天赶出家门的时候，你有挽留过我吗？当你对着秦玥说你只有她一个妹妹的时候，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当你在母亲的坟墓前打我一巴掌的时候，你有想过母亲在世的时候，希望看到我们两兄妹这样吗？”
这一系列的问题，问得秦湛站都站不稳，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别说了！”
秦语猛烈地打断了他，“求你别再说对不起了，你对我的伤害，我永远也忘不了，多少次希望你救我于水火之中，多少次你只会让我失望！
如果你的不停道歉，只是为了唤回我的心，那我告诉你，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在我的心里，我的亲哥哥，早就已经死了！”
“阿晏！”
秦语大叫一声，顾铭晏立刻推门而入，刚刚两兄妹之间的激烈的言语声，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扶着秦语，对秦湛道，“你走吧，我夫人不想看到你，以后……别出现在她面前了。”
秦湛勉强挤出一抹笑，“好，我这就走，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
“你说。”
还是顾铭晏回答的他。
可秦湛看向的依旧是秦语，“有机会的话，可以让我看看再看一眼母亲的照片吗？”
林沛柔仅存的音容笑貌，都在奶奶留下的遗物盒子里，被秦语妥善地保管着。
秦语冷笑道，“你做了冯时芳母女二十年的狗，没有资格再看生母的照片了！”
良久。
秦湛才黯然离去。
秦语嘴唇紧抿，没有说话，好一会儿，她才强装无事地淡笑道，“走，我们回家吧，我想李嫂做的饭菜了。”
“好。”
顾铭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
龙腾湾。
秦语一回来就开始闷闷不乐，她吃饭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这几天折腾下来，她的脸明显小了一大圈。
顾铭晏轻咳了一声，往她碗里夹了一块排骨，“你说你想李嫂做的饭菜了，结果挑挑拣拣也没见你吃到多少，再不好好吃饭，我可就要罚你了。”
秦语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但她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只好应付性地啃了下去，两个腮帮子鼓得圆圆的。
“好了，我吃完了。”
顾铭晏不信，认真检查了一下她的碗，见里面果真是一粒米都不剩，这才放过了她。
“行，既然你都吃完了，那我有一件正经事要跟你说。”
秦语见他表情严肃，不免也紧张起来。
正经事？
难道他还有什么瞒着她不成？
秦语做好被冲击的准备，深吸一口气道，“你说吧，我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