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里,裴景明关掉了斑斓的灯光,只留下一圈昏黄的射灯照亮。
南汐浅浅坐在欧式沙发三分之一处,双手环握着搭在腿上,裙摆微微摊开,露出一截白细的小腿。
她和裴景明说完近期发生的事,抬头请求道:“景明哥,我想见吕海生,你能帮帮我吗?”
以她的身份,在夜歌寸步难行,裴景明是这的会员,或许有几分希望。
裴景明早知道傅凌云找到了吕海生,但吕海生在夜歌会所,他不知情。
他陪南汐来这,原以为南汐只是和傅凌云吵架,散散心。
现在看来,夜歌会所加强安保,南汐情绪失控,是傅凌云还没来得及和南汐坦白,南汐已经有所察觉了。
他若让南汐见了吕海生,傅凌云做这整件事的性质就变了。
同样,南汐这么突然直接的面对吕海生,对南汐的伤害,也是无法估计的。
“你看不清凌云在这件事里的站位,我能理解。”裴景明小步靠近南汐,蹲在南汐身前,小心问她:“或许你可以先见一见凌云,听他为何这么做?完了再见吕海生?”
“我想先见吕海生。”南汐泛红的眸光,无比坚定:“我想先知道我父母的车祸,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
眼下,比起傅凌云是站位傅家,还是选择她,她更想知道父母去世的真相。
裴景明片刻的沉默:“……”
见状,南汐心里难免彷徨无助:“景明哥,以你和傅爷的交情,你会先告诉他我来找吕海生了吗?”
裴景明是傅凌云那个圈子的,打小相识,不选她很正常。
“不会。”裴景明没有犹豫。
他站起些,俯身拍南汐的肩膀,微笑承诺,让她安心:“你能对我说自己的心事,说明你信任我。同样我也在乎你,关心你,不想辜负你。”
南汐看着裴景明温柔但复杂的眼神,心里有一瞬捏了把汗:“那你要怎么和傅爷说?”
他们来这,见吕海生,是瞒不过傅凌云的。
裴景明一双桃花眼眯了眯:“我现在去带吕海生过来,你们聊,傅凌云会在你们谈完后过来。”
他不想让南汐失望,也没打算背着傅凌云。
不到十分钟,包间门再次打开,南汐记忆中已经模糊的人影,清晰地出现在她面前。
吕海生年轻时精干,整日好像有使不完的劲。
不过岁月蹉跎,如今他整个人松弛下来了,一副慈祥和蔼,晚年安逸的样子。
“南汐,是大姑娘了。”她长得太像她妈妈,吕海生又没老年痴呆,一眼认出来:“长得比你妈妈还漂亮。”
南汐很难将这样的吕海生和蓄意杀人联系在一起:“你还记得我妈?”
“你爸妈我都记得。”吕海生回首往事:“那年代,公司做大了,司机都要招中专大专的,有文化懂得多,见过世面,好用。我初中毕业,没文化,你爸妈从没嫌弃过我,各大场合我都见过。”
“那你是怎么做的?”南汐一双荔枝眼,冷冷地落在吕海生脸上。
但她心里没底,吕海生身上的不可控因素太多,她担心吕海生有所防备,绕弯子隐瞒,不说实话。
吕海生长叹口气:“糊涂了……一时鬼迷心窍,搭上了我大半辈子。”
一门之隔。
裴景明守在门外,挡在一众保镖身前,人数悬殊。
电话免提音开着,沈斯年人正在赶来的路上:“裴少,你明知道凌云一日后会和南汐坦白,你现在这么做,将凌云置于何地!”
“穿开裆裤的兄弟情谊,你当真不顾了!你人都要去国外了,临走前插这一脚干什么!”
无人回应,沈斯年拳拳打到棉花上,气得拍一把方向盘:“你这会知道装死了!一会凌云到了,你想好怎么解释!南汐那边,你自己安抚。捅娄子不嫌事大!”
沉沉地脚步声传来,保镖纷纷撤向两边,让出一条路。
裴景明掀眸,看一眼来人,不紧不慢:“他到了。”
傅凌云衬衫衣袖挽着,遒劲有力的腕骨往上,青色血管凸起,冷峻逼人的气场让旁边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他直直逼近裴景明,眼看着两人距离不到一拳。
裴景明分毫不让。
砰!
一拳到肉的响声,结结实实地落在裴景明脸上,他猝不及防,上半边身子都歪了,脚下却半分未动。
傅凌云漆黑的眸光盯着裴景明,要落下第二拳。
裴景明左肘抬起,兼顾护和攻,舌尖舔一口后槽牙的血腥,与傅凌云对视:“今天是我不地道,刚那一拳,我欠你的。”
傅凌云一双黑眸深不见底,今天要换成旁人,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上次我的话说的很明白,她现在还不需要你,让开。”
上次傅凌云说,等南汐真不能原谅他那天,让裴景明再来找南汐。
裴景明不傻,就算南汐真的不能原谅傅凌云,傅凌云也不会轻易放弃。更何况从南汐刚才的话听来,她更关心事情本身,傅凌云的站位,是其次。
他守在这,只是因为这是南汐唯一一次主动寻求他的帮助,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他不想让南汐失望。
裴景明纹丝不动:“南汐没出来,谁要进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傅凌云没时间耗着,他长臂一伸,力道极大,将裴景明推到一侧:“我担心她一时冲动!”
不料,裴景明反手抓住傅凌云的胳膊:“里面有保镖!”
两人一守一攻,打起来了。
楼道里黑压压的保镖看着这阵仗,急得原地打转,没人发话,他们满身的牛劲不敢动,谁也不敢得罪。
一阵噔噔急促地脚步声从楼梯传来,沈斯年带着陆域几人冲到包间门前,还没等人开口,包间里噼里啪啦地酒柜倒地声,玻璃碎片声传来。
陆域闻声,急吼道:“里面打起来了!”
傅凌云眉头紧拧,抬脚,一下踹在裴景明腹部:“她要有事我要你命!”
裴景明心里一慌,半弯着腰,好像五脏六腑都乱了位置,痛感不断放大,强撑着跟着傅凌云走向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