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萧安猛然抬眸,原本的醉意都退去不少,整个人一下就变得清醒许多。
宣太傅继续道:“既然太子妃都能进入天牢,那相信只要殿下再去找太子,太子应当不好拒绝才是。”
萧安一声冷笑,“太傅想多了,萧稷不会让我去见萧凝的。”
宣太傅诚恳道:“殿下,臣知道您是因为大公主之事而心存郁结,若是见大公主一面能让您开怀,臣愿替殿下去向太子求情。”
萧安听得表情变换不定,最后化为愤怒,“他萧稷……处事不公!”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就能去……本殿就不能去?”
“凭什么?!”
萧安在宣太傅面前并未掩饰的露出了真面目,他当然知道原因,但他就是不甘心!
萧稷……就是故意针对他。
他却还想着等萧稷死了,善待谢窈和两个孩子,还想过要培养萧稷的孩子为太子……
萧稷也配?!
“殿下……”宣太傅一脸的心疼,“臣这就去求太子。”
宣太傅说完,转身离开。
萧安看着宣太傅的背影,面上全是动容……这个世界上,只有太傅真心对他好!
“来人。”
许久,萧安才反应过来,猛然起身吩咐道:“为本殿更衣。”
太傅都为了他如此努力,他又岂能坐视不理?
他就看在太傅的面子上,再给萧稷一次机会,只要萧稷肯让他去见萧凝,报了这个仇……他就原谅萧稷。
在萧稷死后按照从前的想法,善待萧稷的妻儿。
萧安刚到养心殿,就看到了跪在殿外的宣太傅,昨日夜晚里下了暴雨,今天白天细雨仍旧绵绵不绝。
宣太傅就跪在绵绵细雨中,身上的衣裳已经被雨水淋湿,整个人显得落魄又狼狈。
萧安一下就怒了!
“太傅。”他强忍怒意上前,连忙扶起宣太傅,“您跪在此处做什么?是他让您跪在此处的?”
“他”是谁不言而喻。
“殿下,您怎么来了?”宣太傅满脸错愕与诧异,他整个人似乎都已经有些恍惚,扯开一个苍白的笑。
“殿下,臣对不住您,臣的所求……”
“我知道,我都知道。”萧安直接道:“太傅,您先起来,我们不求他!”
萧安的话语里已经难掩恨意。
“可是殿下……”宣太傅还要说话,萧安直接吩咐身后的随从,“送太傅回府!”
他身后的随从立刻上前,扶起宣太傅离开。
萧安站在原地,身上的衣裳已经因为刚刚一番拉扯而被弄湿,整个人都显得有点狼狈。
他双手紧攥成拳,骨节咯吱作响。
萧稷……
他深吸一口气,这才迈步径直闯入了养心殿!
“三皇子……”
李大监见此,吓到了一跳,连忙行礼,又吩咐小太监赶紧送上毛巾为萧安擦拭身上的雨水。
“滚开!”萧安一把挥开李大监,直接对着萧稷询问:“太子皇兄,天地君亲师……你是都忘干净了吗?”
“宣太傅是太子太傅,是你的老师,他如此年迈,你怎么能让他跪在外面?”
萧稷抬眸,抬手捏了捏眉心,“宣太傅跪的不是孤,是父皇。”
“父皇还昏迷着!”萧安才不信,他觉得萧稷就是嫉妒他,就是故意针对宣太傅!
因为宣太傅是太子太傅,但却站在他这边,所以萧稷要报复!
“太子皇兄。”萧安道:“太傅所求都是为了我,你就算要护着萧凝,也不用如此惩罚他吧?”
萧安一整个吃了炸药的样子,怒气冲冲,要不是顾及着萧稷的身份,怕是能直接动手。
“你可知宣太傅求什么?”萧稷淡漠的双眼看着箫安,眉间堆叠着烦躁。
他不想与没脑子的人多说话。
“自然知道!”萧安笃定开口。
太傅还能求什么?自然是求萧稷,准他入天牢一趟,见见萧凝。
“太子妃都能去天牢,我凭什么去不得?”萧安反问。
萧稷气笑了。
他一听萧安这话就知道,这小子什么都不知道。他看向一边的李大监,“李大监,告诉三皇弟宣太傅所求。”
李大监忙道:“三皇子殿下,宣太傅请求太子殿下立刻下旨严惩大公主……”
这不开玩笑吗?
萧安第一反应是不信!
太傅不是这样没有分寸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样的要求萧稷绝不会答应。
但……这话是李大监说的。
萧安沉默片刻,又觉得宣太傅这是太关心他,也或许是宣太傅的意思被萧稷和李大监误解。
总之……
“就算如此,那也不能让宣太傅跪着!”萧安抓住这一点,语气坚定。
萧稷懒得再跟他讲。
李大监再次陪笑着解释道:“三皇子明鉴,可不是太子殿下让宣太傅在外跪着的。”
“是宣太傅说……若是殿下不准允,他就在外跪着,直到殿下同意。”
萧安语塞,“可是……”
“老三。”一道威严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偏殿内所有人都僵了一瞬,转头朝外看去——
萧稷看见挽着长公主的谢窈,面上的疲惫瞬间散去,眼睛瞬间明亮。
长公主眼神发沉,看着箫安的眼里带着不满,“你方才说,天地君亲师,你可知君在前?”
“太子是君,宣太傅是臣。别说不是太子让他跪的,就算太子让他跪,他也该跪。”
“还是说……”长公主的眼神更加危险,“是宣太傅向你哭诉,让你来找太子说这些有的没的,挑唆你们兄弟之间的关系?”
这罪名可就严重了。
若宣太傅当真被安上这样的罪名,最后只怕是连性命都保不住。
萧安面色大变,当即跪在长公主面前,语气诚恳道:“姑母明鉴,绝无此事!太傅他什么都没说!”
长公主表情严肃,眼神威严的看着萧安。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萧安的头缓缓的低了下去……
最后他看向萧稷,勉强扬起一个笑,“太子皇兄,对不住,是臣弟一时失言,还请太子皇兄见谅。”
“无妨,关心则乱,孤明白。”萧稷倒不在意,他原本也没生萧安的气。
不值得。
萧稷继续道:“萧凝之事,等父皇苏醒,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萧稷这般轻描淡写,萧安心里的怒火在积聚翻涌。
事情没发生在他身上,说的就是轻巧!要是换成萧稷遇到这样的事试试?
他的事就让他等等,赵瑛一出事就立刻去天牢……呵!
这就是萧稷,这就是太子!
但长公主还在面前,正眼神危险而冰冷的看着他,萧安心里的不满不敢表现出分毫。
他只觉得整个人呆在此处都尴尬极了。
又僵硬的呆了一会儿之后,萧安讪讪道:“那……臣弟先回去了。”
萧安说完,迅速转身离开。
看着他有些狼狈的背影,长公主轻轻摇了摇头,眼里带着几分失望。
随后她才对萧稷道:“萧凝已经亲口承认,赵姑娘在她手中。”
谢窈点头,道:“公主的条件是释放她,恢复她的身份以及名誉。”
这在萧稷和长公主听来,就跟笑话一样。
全都是不可能会被答应的条件,也不知道萧凝到底有多大脸,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谢窈见两人不语,主动道:“我说要先见到瑛姐姐的手写信才能答应。”
永乐长公主表情缓和了些,看着谢窈的眼里带着赞赏,“你这是要确定赵姑娘是否还在京中?”
谢窈颔首,“未必准确,但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能判断的只有信件送到的时间,但想在这件事上做手脚……太简单了!
信件会送到何处也不确定,是可以让人盯着太子府以及皇宫等地方,但能索源的可能性不大。
谢窈与萧凝谈这样的条件除了想要试探此事之外,就是为搜寻赵瑛拖延时间。
长公主点了点头,又看向萧稷,斟酌措辞后道:“你是太子,如今的监国,还是当有太子以及长兄的威严才是。”
便是皇帝这么多年都不曾如此对她大小声过。
萧安……不,还有萧凝箫弘,皇帝的这几个孩子,都有些不着调了。
“谨遵姑母教诲。”萧稷微垂下眼,语带恭敬。
长公主倒没教导的意思,毕竟萧稷年纪在这,既是太子又是监国的,她就是听到刚刚萧安的话一时来气。
她看了看萧稷,又看看谢窈,“皇帝那边还需要本宫。”
名为素琴的侍女立刻从谢窈手里接过扶着长公主的职责,扶着人离开。
殿内只剩下谢窈和萧稷。
气氛有些尴尬,但比萧稷刚醒来时候倒自然了许多。
萧稷看着谢窈的眼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赞赏,“辛苦太子妃了。”
谢窈摇头,“不辛苦,原也是为了瑛姐姐的事。”
萧稷道:“事关镇北侯,关系到北境战况,夏国百姓……太子妃肩上的担子很重。”
他当然也可以自己做,但他想到从前的他总放手让谢窈做事,甚至还锻炼她……
他便也不插手了。
谢窈抿唇笑了笑,若是从前这个时候,她定然早已依偎在殿下怀里要奖励。
但此刻她却需与殿下保持距离……
她想了想,转移话题道:“宣太傅今日的行为……似乎不太对。”
萧稷看向谢窈,示意她继续说。
谢窈拧眉,“姑母说的不错,宣太傅……似乎在恶意挑起三皇子对殿下的恶意。”
她还有更怀揣着恶意的猜测。
当初宣太傅将宣悦许给三皇子,但在三皇子出事之后,他早已经改变了这个想法。
如今故作姿态,倒似在逼迫三皇子与殿下翻脸,就三皇子的脑子,还不定会因为失去理智做出什么呢。
谢窈想到这些,心里微微发凉。
宣太傅……是想彻底踩死三皇子啊。
若是旁人也就算了,但从三皇子会为了宣太傅下跪而冲萧稷发脾气这一点来看,三皇子十分尊重这个太傅。
谢窈虽只说了一句话,但她的表情变幻都被萧稷清楚看在眼中。
“猜出来了?”萧稷看着谢窈的眼里全是赞赏。
谢窈诧异抬眸看向萧稷,“殿下知道?”
“也是,我都能猜出来的事,殿下肯定知道。”谢窈说的十分自然,她与萧稷成婚这一年多,萧稷是真的教导了她许多。
只是教导的时候……谢窈想到那些画面,耳尖泛起浅浅的绯色。
萧稷不懂谢窈为何会这样细微的表情变化,但看着她的模样,他心脏的疼痛在此刻猛然加剧。
他强迫自己压下心里的疼痛,说起正事,“我也是今日才看出来。”
上次宣太傅的确与他说话,不想再将宣悦嫁给萧安,并且还想将宣悦塞入太子府。
他拒绝了,他猜到或许宣太傅会设法取消这门婚事,却也没想到宣太傅会用这样的办法……
“那……殿下怎么想?”谢窈询问萧稷。
“蠢就该付出代价。”萧稷顿了顿,声音更冷了些,“但这位宣太傅……”
他没说的太清楚,谢窈却明白了。
萧稷和三皇子虽然没什么兄弟之情,但他对宣太傅这样直接毁人的行径十分不屑。
只怕宣太傅百般算计,最后自己要为这些付出代价……
……
萧安离开养心殿之后,只觉得整个人脑子都昏昏沉沉的,毕竟他今日喝了许多酒。
幸而今日的冷风让他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些。
他上了马车,深吸一口气,道:“去宣府。”
萧安到的时候,宣悦正在服侍宣太傅喝汤药。宣太傅毕竟年纪大了,淋了雨吹了风之后发起了些热,整个人看着愈发消瘦狼狈。
宣太傅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忙就要起身,“殿下,您怎么来了?”
“太傅不必多礼。”萧安按住宣太傅,“本殿来看看太傅。”
宣太傅对着一边端着汤药碗的宣悦摆了摆手,示意女儿退下。这才对萧安扯开一个笑,“是臣不中用,让殿下担心了,殿下放心,臣……咳咳,臣没事。”
萧安眼睛都红了。
太傅都病这样了,还与他说没事?说到底,太傅都是为了安他的心,让他别担心。
萧安坐在床边,“今日太傅为了本殿受委屈了,但太傅放心,这笔账本殿记下了。”
“总有一日,本殿会为太傅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