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天晴拧了拧手指：“我……我就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可以吗？”
辛瑶笑着颔首：“你问。”
她眼睛顿时放亮，迅速掏出了一叠东西递到辛瑶面前。
“我都写在上面了！”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都是她在绘制符箓、纂刻阵盘时，遇到的各种问题。
“这就是你说的几个？”辛瑶嘴角微抽，光是纸就有半寸厚。
“太多了？”沐天晴咻地一下把纸抓了回去，迅速翻阅后，一脸纠结的拿走几张。
“这样，好了吗？要是还多，那我再选选？”
辛瑶忍不住失笑：“倒也不用如此。我只是奇怪，北域沐家，以驭兽闻名。你身为沐家少主，竟然会想要修习符文阵法？”
而且看这架势，不是一般的感兴趣，分明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
“我才不喜欢驭兽呢。那些妖兽多丑啊，哪有我的符箓阵法可爱？偏偏爹娘非要逼我学，不学就不肯让他们教我符阵一术。”
她气呼呼地说。
“族里的法阵师都听爹的，爹说不许，谁也不敢教我！我只能自己钻研，可是真的好难啊……”
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少女，此刻如同霜打过的茄子，垂着脑袋，黯然失落。
“所以你那天偷偷录下影石，也是为了研究缚仙阵？”辛瑶问道。
“那是我第一次亲眼看见有人布下缚仙阵！”沐天晴仿佛瞬间注入了无尽生机，一扫刚才的黯然，滔滔不绝。
“你到底怎么做到的？那可是顶级的法阵啊！怎么就能这么简单布阵成功呢？还有还有，你是不是在缚仙阵上加了别的阵法？在战斗中临时变阵？你是怎么把两个不同的阵法叠加在一起的？需不需要改变阵纹……”
她一股脑说完后，才发现辛瑶一直没有说话。
“我是不是问的太多了？你别嫌我烦啊。”
“少主！”沐家的女修觉察到动静匆匆追到甲板上。
一见自家少主竟缠上了对方，忙就要把人拽回去。
这可是能面不改色杀死文成，事后更是向文家狮子大开口的狠人啊！
少主向她讨教，怎么可能成功！
“抱歉，少主第一次出门历练，很多事不懂。道人不要介意。”一个女修拱手道。
“不会。”辛瑶笑着说，“她挺可爱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么纯粹的人了。
沐天晴一听，立刻甩开同门师姐的手：“那你可以教我吗？”
女修们脸都变了，忙向她传音：“少主，人家说的只是场面话，你怎么能当真……”
话还没说完，一道清亮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教就算了，符文阵法一道并非三言两语就能领悟的。但若只是解答你的疑问，倒也不无不可。”
沐家女修猛地转头，看辛瑶的眼神满是惊愕。
沐天晴也惊，但她立刻就回过神来。
“您等等，等等！”她慌忙取出好几枚影石，催动后，影石齐齐对准辛瑶。
“我有点笨，怕自己记不住。不过没关系有这么影石在，就算我现在没记住，回去后，我把它们多看几遍，一定能全部记住的！前辈！”
她忽然九十度弯腰。
“请您指教！”
辛瑶：“……”
她原本只是打算提点几句，但看着对方如此郑重的姿态，不由得就多说了一些。
“缚仙阵对现在的你来说太难了。我刚才看过你的那些问题，大多是在注灵中灵力失衡，导致的失败。想要修习符文阵法一道，第一步，就是要先学会如何精准控制你的力量。”
她指尖聚灵，考虑到沐天晴的修为，特意放慢了速度。
“像这种低阶的防御符，每一条符文所需要的灵力，都是相同的。多一分，少一分，都会致使绘符失败……”
沐天晴凝神屏息。
一个淡声说着，一个认真聆听。
气氛融洽到让沐家女修感觉自己在做梦。
洛明朗依靠着船舱门，遥望甲板，笑得分外温柔。
缩小的铁人沉默的站在他身后，眼神复杂。
他现在的样子，和当年看师尊教导亚御时，像极了。
只是那时的他神色冷沉，安静得像一个没有生机的木偶。
可那看着师尊的专注眼神，即便过了这么多年，苏小小也始终不曾忘记。
铁甲内，女子清秀的眉峰狠狠皱了起来。
天光渐暗。
豆大的雨滴从苍穹砸落，不过几息，就变作了倾盆大雨。
敲打在灵舟撑起的防护屏障上。
站点越来越近。
“我还没去云宗拜访过呢，来都来了，不如一会儿我和你们一起过去吧？”沐天晴站在甲板上，眼巴巴看着辛瑶。
辛瑶仿佛看见她背后那条晃来晃去的尾巴。
她摇头失笑，正想说什么，一道闪电骤然撕裂开云层。
驱散了四周的黑暗。
森冷白光下，一抹白影犹如幽灵般矗立在站点旁的空地上。
“鬼啊！”沐天晴吓得一把搂住辛瑶的胳膊。
辛瑶唇角的笑瞬间淡去，凤目中迸射出锐利的冷芒。
“他还真敢来啊。”一道小小身影从虚凝实，飘在辛瑶身边，然后低头，目光幽幽扫过沐天晴搂着她的手。
沐天晴莫名打了个哆嗦，本能地松开了。
“君老二也在。”辛瑶传音道，放出的灵识已然捕捉到今迟越不远处的第二人。
君心道就在那里。
从今迟越得知辛瑶会搭乘沐家的灵舟回宗，非要在此等待，他就一直陪着。
也不止一次劝过他，让他回去，先疗伤。
可惜都没用。
他就这么在这里，苦等了一天一夜。
看见雨幕下那逼近的灵舟，以及甲板上那一道熟悉刻骨的身影。
今迟越忽然动了。
他一跃而起，身若流光，迎着灵舟飞去。
越来越近。
近到辛瑶能看见他那双遍布着血丝的眼眸，和那张苍白到鬼一般的脸。
“阿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