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道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心中震惊的同时,又觉难以理解。
“明镜,你当真了解她吗?单辛瑶那一手符文法阵术,便是宗内的道君怕也没几人敢拍着胸口说,胜得过她。更莫说,她习得了苏帝君的独门身法。”
君心道神色极其复杂。
“她月前不过才堪堪筑基。可如今,修为竟突飞猛进,修炼至金丹境!”
“不足两百岁的金丹强者!如此天赋,如此实力,同岁中,谁人能敌。这样的人,怎会是只懂培育灵植的无能之辈?”
今迟越神色一僵,想反驳,却又无从辩驳。
他只知,阿瑶深爱他,对他,对峰中弟子极其上心。
性情温婉体贴,处处为峰门着想。
但除了这些,他忽然发现自己竟再说不出别的!
他不知她在何时何地结识了苏浅月。
不知她从几时开始,与吞天峰人暗中来往。
更不知,她那些本事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就连她如今的狠心绝情,他也分不清究竟是她的本性,还是为了气自己,故意装出来的。
他猛地闭上眼,稳住心神。
“这些本尊无意深究!本尊现在只想亲眼见到阿瑶平安!”
话落,他的气息骤然变得狂暴。
一股股骇然劲风自他脚下升起,竟是要逼出精血,强行破开结界!
“明镜!”君心道大惊失色。
就在这时,他的宗门令牌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
“定是那边有消息传回来了!”君心道慌忙道。
立刻扯下腰间的令牌注入灵力,急声问:“如何,辛瑶没事吧?”
今迟越暴乱的力量骤然间停下,双目紧盯着他手中的令牌,紧张到连呼吸都忘了。
“放心,人虽然受了伤,但应该没有性命危险。”
郑霜的话一出,今迟越一直绷紧的心弦,终于放松了下来。
如释重负。
她还活着……
今迟越身形微晃,体内凝聚的力量悉数散去。
重伤带来的无力与疲惫感这一刻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可他却在笑,难以言状的心安涌上心头。
他的眼眶有些发涩,隐隐泛着几许微红。
但笑容刚绽放,又在下一瞬凝固。
“不过周琳琅现在却是生死不明。这女人本事可太大了,她拜入宗门五百余年,我们竟没有一个看穿了她的真面目!”
说起这事,郑霜就咬牙切齿。
她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一股脑把周琳琅的所作所为全说了出来。
“要不是辛瑶揭穿了她,我们还不知道会被她骗多久!”她愤然道。
只要一想到这些年来,身边存在着这么一条美人蛇,她就不禁一阵胆寒后怕。
君心道目瞪口呆。
辉月道人过去展露的种种,全是假的?
这些话若换做别人来说,他自然不会相信。
但他与郑霜同门又同峰,彼此知根知底。
她干不出胡乱抹黑同门的事情!
想到这,君心道下意识看向今迟越。
男人双手紧握,染血的额角凸起一条条青筋。
模样甚是吓人。
他担忧地唤了声:“明镜……”
今迟越仿若惊醒般,厉声高喝:“师妹她绝不是这种人!”
她生性善良,毫无心机。
郑霜口中所说之人,怎么会是她!
今迟越打从心底里不信!
“你们先是纵容本尊的妻子胡闹,如今竟又妄图毁坏本尊师妹的名誉!莫不是眼红皓月峰乃宗内第一峰,便想借此抹黑皓月峰的威名,趁机上位!?”
郑霜被他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但一听他说的这些话,顿时怒从心起。
“今迟越,你放屁!这些可都是周琳琅自己亲口承认的!她暗算辛瑶的定身符,所有人都看见了。那就是出自她手!没人冤枉她!”
“还有丹阁副阁主文成。”
反正都说了,郑霜也不介意说到底。
“人的确是辛瑶杀的,但他死有余辜。他为夺火灵,趁辛瑶与火灵缠斗之际,出手偷袭,才会招来辛瑶的反杀。就连冥夜的失控,也都是文家一手造成的!”
“他们在山脉中对辛瑶和吞天峰人的出手,指使冥夜失控,这才有了今日这场变故!”
每一个字她都说的斩钉截铁,像是敲打今迟越理智的重锤。
砸碎了他过去的所有认知。
“不可能!”今迟越怒声道。
郑霜一时分不清他指的是周琳琅的事,还是文家的事。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让她异常愤怒。
“所有的一切都有铁证证明!文家一事,辛瑶他们更是拿出了影石!你不信我的话,大可以随便去问今日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看看我有没有说错一个字!”
“那天在弟子堂对峙的时候,崔明珠就曾经说过,她是因为周琳琅才会故意戏弄辛瑶,故意蹉跎她!这些都和周琳琅所说对得上号!”
她毫不客气。
“我就不明白了,你宁肯相信一个伪善的蛇蝎女子,宁肯相信颠倒黑白的文家人!怎么就偏偏不肯相信辛瑶,她难道不是你今迟越的道侣吗!”
“这世上最该站在她身边,信任她,保护她,为她说话的,明明应该是你!”
“可就连和她相识不久的吞天峰人,尚且能毫不犹豫的信任她,你呢!今迟越,你干了什么!”
她是真的为辛瑶感到不值。
打从大比时,辛瑶入了她的眼,她就有打听过辛瑶的事迹。
她为皓月峰苦学灵植培育术,一次次前往灵物堂,兑换峰内所需的各种物资。
这些只要有心,都能查到。
“即便是我这个外人,都能看出辛瑶过去对皓月峰付出了多少。她做了那么多,在你眼里,竟然连你一丁点的信任也配不上吗!?”
今迟越脑子嗡嗡的,四肢冰寒,连思考都做不到。
身魂仿佛分离了一般。
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遭受了巨大的冲击。
胸口那被君心道紧急处理过的狰狞伤口,此刻随着他剧烈起伏的心潮,再次崩裂。
血如泉涌,染红了他的衣衫。
可他却感觉不到疼。
拳头几次松开,又一次次攥紧。
粗重的喘息在空气中逸散,宛如一只濒临崩溃的困兽!
数秒后,他脚下一踏,化作一道长虹消失在君心道眼前。
“明镜!”